楚婵连声不依,闹了好一阵,楚满才把她哄好,苦笑道:“你不是有话要对为父说么?”
楚婵眼珠一转,笑道:“这次回来也没别的大事,只有一件,请爹爹效仿甄家,行新法。”
“你疯了?!”楚满惊道,气得手指乱颤指着她,“咱家多少地你不是不知道,若行新法,一年不得白白扔出去好几十万银子?”
楚婵哂道:“老爷,您好歹也是当了一辈子的土地爷,切莫精明一世,糊涂一时,把楚家带到沟里去。”
楚满闻言反而镇定下来,沉声道:“说清楚。”
“茅家、胡家、倪家、贝家前儿已经家破人亡了,茅家还号称什么金山银海,九牛一毛,江宁府里最逍遥,如今在锦衣卫的牢狱里,恐怕逍遥不起来了罢。老爷想想,咱家比茅家如何?”楚婵道。
楚满现在已经确定女儿“反水”了,毕竟是大家之主,久经风浪,缓缓开口道:“婵儿,你在为谁做说客?”
楚婵闻言咬了咬唇儿,道:“人家有理说理,老爷觉得在理就听,不在理就不听。”
楚满气笑了,道:“好好,你说你说,我听着,看你有什么道理。”
“老实告诉爹爹,顾总督在御前已立下军令状,若不能推行新法,便以死谢罪。
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不要的人,还会在乎你们这些士绅的命?
若是顽抗,只有死路一条,茅家他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破财免灾,这个道理,还用得着女儿说么?相比人财两失,破点财值什么。这笔账很难算么?”楚婵道。
“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楚满大惊失色。
楚婵摇了摇头,道:“事关楚家满门上千口人身家性命,请爹爹决断!”
“这……”楚满略一犹豫,前日才与苏家他们谈好守望相助,结成同盟,自己钱都掏了,这时候反水……
楚婵急道:“爹爹!你怎么学会死爱钱了,钱比命贵重?”
楚满心头一凉,有了决断,点头道:“我听你的,行新法便是。”
楚婵松了口气:“这是明智之举。”
“什么时候把你后面的人引见给爹爹认识认识?”楚满小心翼翼地道。
“什么人……人家后面哪有人。”楚婵娇嗔道。
“行行行,你不说就算了。你可放聪明些,别吃亏就行了。”楚满苦笑。
“人家才不会吃亏。”楚婵啐道,好像也没什么亏好吃了。
“还有其他事么?”
“嗯……还有一点小事。”楚婵忸怩道。
“但说无妨,父女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要不我让你母亲来?”楚满道。
“不,此事须得父亲点头才行。”
“说罢。”
“我……我要与甄继和离,请父亲大人做主。”楚婵道。
“什么?!”楚满手一抖,哐当,一只青踏雪寻梅图茶碗摔成了碎片。
“不行!断断不行!咱楚家从无七出之女,无再醮之妇!”楚满怒道。
楚婵皱眉道:“我断不为甄家妇!”
“你!孽障!甄家有什么不好?你身为嫡长子大妇,将来就是太太、老太太,哪里亏了你?”楚满气得跳脚。
楚婵冷笑道:“我受够甄继这个废物了!论才,不如守家之犬;论德,十足浮浪无行;论人,只知蝇营狗苟,实是一无是处,狗屁不通!
女儿宁死不与这等废物偕老?何况甄家这条破船摇摇欲坠,父亲要我与之偕亡不成?”
“你……哪里来的歪理邪说!继哥儿人品才干在金陵有几个世家子比得上?哪有你说得这么不堪?
况且,世家公子哪个不是这般?世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独你不同。”楚满斥道。
楚婵冷笑道:“国朝万里江山,金陵区区一隅,父亲可不要坐井观天。”
“你!都是我和你母亲从小宠坏了你,让你如今这么无法无天!”楚满气得面红耳赤,血涌上脑,浑身直哆嗦。
“不管你说什么,总之我不许,你乖乖回去当你的甄家大奶奶,我还认你当女儿。”
楚婵哂笑摇头,果真被小冤家说中了,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牌,递给楚满。
“此物可让父亲大人收回成命否?”
楚满冷笑,拿过来一看,顿时笑容凝固在脸上,咕嘟一声吞了口唾沫,颤声道:“你……你……你傍上了贾琮?”
“呸,什么傍上。爹爹说话好不中听。”楚婵嗔道。
“额……是是,为父口不择言,婵儿莫往心里去。贾提督怎么说?”楚满试探道。
楚婵掩嘴一笑,道:“琮哥儿说,他想要的女人,甄家不敢不放,不知爹爹敢不敢不放人呢?”
楚满苦笑:“我还不是为你好。好好的大奶奶不当,给人当……”
楚婵啐道:“我宁愿给琮哥儿当情人,都不回甄家去。”
“你!唉,我不管你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罢。女大不中留啊!”楚满叹道。
“那爹爹是答应了?”楚婵喜道。
“你把锦衣提督都搬出来了,我能不答应么?”楚满苦笑,“你呀,可别脑门子一热就奋不顾身,仔细竹篮打水。”
“呸,琮哥儿才不一样,我认准了,他是我的男人。”
楚婵骄傲地道,“别忘了去甄家把我的嫁妆要回来。还有,我走的时候多准备几船嫁妆,好歹别丢了楚家的体面。”
楚满只得无奈点头,都是儿女债啊。
转念一想,能靠上贾琮这棵大树,似乎比甄家更稳妥,因展颜笑道:“婵儿,你可别忘了在提督大人面前多给咱家说说好话。”
楚婵嘻嘻一笑,道:“若爹爹会办事儿,女儿自然不会忘了娘家。”
“你呀!把勾心斗角的本事都用在咱家了。贾提督身边少不了美人儿,你以后可仔细着。”
“女儿才不怕那些狐狸精。”楚婵娇笑道,浑忘了自己就是最大的狐狸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