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司惟的呼吸,就在她颈边,咫尺之距,纪筝一偏头,唇就能擦过他的脸颊。
周司惟的气息一直很干净的,是澄又凉的透, 清清淡淡的像被雨水冲刷般, 如今满身沉香香气,更平添了几分清泊淡雅, 叫人安心。
她怀念了六年的气息。
纪筝睫毛颤了颤, 眼眶涌上一阵突如其来的酸涩, 鼻尖也酸, 热意在瞳孔汇集。
她努力眨了眨眼, 把眼泪憋回去。
纪筝不知道这个拥抱持续了多久, 黎漾在远处和乘务人员沟通,飞机的起飞时间已经一再向后推迟。
她松了松手,轻轻吸了下鼻子,周司惟也慢慢松开她,指腹不轻不重蹭了她一下鼻尖。
纪筝别过脸去,敛去表情呼吸了几下,平复心绪,扬起一个浅浅的笑容对上他:“一路平安。”
周司惟目光盯在她脸上,指腹淡淡流连几秒,才垂下。
“司机在门口,”他说:“他会送你回去,车牌认得吗?”
纪筝点点头,目送他转身走向安检口,消失在转角之后。
她揉了揉脸,万幸自己刚才没有真的哭出来。
回去的路上,纪筝忽然想起一件很小很小的事。
那时候是期末,各科论文的作业同时逼近ddl,她不得不和小组同学一起通宵赶ddl,夜里,只能趴在桌子上睡四个小时。
就那四个小时,她醒了三次,明明身体已经疲惫至极,却无法安然入睡。
她梦到了周司惟三次。
第一次,是梦回期末考试结束的那一天,傍晚,纪筝终于考完所有的试,满身都是解脱感,出了教学楼远远就看见周司惟。
他在等她,漫懒站在柱子旁,黑色的冲锋衣,侧脸宽阔流畅,和别人在聊天。
纪筝蹑手蹑脚躲在人流里过去,想吓一吓他,谁知还有很远的距离时,周司惟和旁边的人说再见,目光在人来人往中准确无误捕捉到她,招了招手。
计划失败,她垂头丧气,像蔫儿了的蝴蝶绞着头发。
周司惟长指捏捏她的脸:“哪道题惹我们落落不开心了?”
纪筝鼓起脸:“你!”,然后讲了自己原本的计划。
她到现在都记得周司惟被逗得发笑之后认真又云淡风轻的口吻,他说:“想要我看不见你,除非我瞎了。”
然后,在他要抱她的时候,纪筝从梦中惊醒,房间里的小组同学们都已经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睡觉。
她被冻得浑身冰凉,扯了条毯子盖在身上,继续睡。
第二次是完全不同的梦,她看见了周司惟和卫昔在一起,他的深情凝视全部付诸在另一个人身上,梦中的心绞有如实质,硬生生把她痛醒。
最后一次,纪筝是在巨大的心悸和恐慌中醒来,梦里,周司惟从悬崖上坠落,悲哀地看着她,坠入雾气中,怎么拉也拉不住。
她呆呆坐了许久,心跳久久不能平复,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满脸泪痕。
据说,梦到一个人三次,是他在遗忘你。
过几天ddl结束,所有作业上交,朋友们相约去一个小岛玩。
纪筝独自安静坐在安静的海边,海面蔚蓝汹涌,远处连着天空,一望无际。
叶璃在她旁边坐下,问她在想什么。
她沉默一会儿,转身问叶璃,希望他过得快乐还是不快乐。
叶璃迎着海风,清美的脸上勾起一抹笑:“当然是不快乐,最好每时每秒都会想起我,没有我过不下去的那种。”
纪筝也随着她笑,趴在膝盖上,出神地对海与天许愿。
希望周司惟平安,希望他快乐,希望他一切都得偿所愿。
好像,比起他爱上别人,看到他不快乐,会更让她难过一点。
有些人,遇见,走过一程,就已经是上上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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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筝在第二天下班直接被成嘉嘉和童然堵在公司门口,押去餐厅要她老实交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童然威胁地晃晃切牛排的刀:“说,昨天什么情况。”
纪筝为难,最终还是屈服于两人瞪着的眼睛,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成嘉嘉目瞪口呆听完,意味深长地总结:“旧情难忘。”
童然接:“藕断丝连。”
纪筝脸被烧得通红,去掐一把童然:“说我?那天晚上你和路子霖呢,藕断丝连。”
“确实,”成嘉嘉说:“你和周司惟这不叫藕断丝连,直接就再续前缘了。”
话题又绕回她身上,纪筝悻悻,低头吃饭。
“我觉得这是好事,”成嘉嘉感慨:“互相都喜欢就不要再错过了,你俩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
纪筝被问得一噎,要说现在的进展,除了上次那个拥抱之后再也没别的了,周司惟这几天在深城,也没有主动给她发过信息。
晚上回到家,纪筝一再犹豫,鼓起勇气,主动给他发了条信息: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