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县令和县丞暗自庆幸这烫手山芋不在自己手上的同时,蒲州刺史府衙内的孙刺史,在听了杨泉的案情禀告後,也抚着长须面露难sE──
「……那麽,府衙仵作可有验出屍首上有其他异状?」
杨泉高大魁梧,眼眶微微发红,面上犹有一丝伤痛,闻言拱手道:「回大人的话,仵作勘验结果,依然下了同样的结论……张生口鼻未出血,指甲也无青黑之sE,没有中毒迹象。研判当x一刀确实是Si因,而刀刃在T内堵住血管筋脉,未曾拔出,待人Si後血Ye不再流动,自然出血甚少,也是合理。」
「所以张生亦有可能真是自杀了?」
「不,决不可能是自杀。」杨泉摇头。「下官和张生相交多年,他才华洋溢妙语如珠,x有丘壑且心X强韧,并不会受了情伤便想不开。」
「哦?」
杨泉面sE坚毅。「最令下官疑惑的也是这点,一个绝对不可能自尽的人,却用当x一刀这样极致决绝的猛烈手段结束生命……这根本不是我认识的张生会做得出来的事。」
孙刺史沉Y。
「况且张生的右手,在当年普救寺求援一事中曾受了轻伤,虽然伤癒後不影响写字作画,甚至行篆刻等风雅事,可他却再也提不得重物,敢问大人,他又如何能有那麽大的力气自刎?」杨泉又道。
孙刺史目光一凝。「他右手受伤一事,除了你之外,可还有旁人可以证明?」
「回大人的话,此事张生亲朋好友皆知,当时大夥还十分为他庆幸,否则就算他再有满腹经纶,残者是无法科考,也当不了官吏的。」杨泉果决地颔首。「大人若不信,下官可以找出当初为张生治伤的郎中为证。」
「本官信你,但案件蛛丝马迹和人证物证还是越发周全的好。」孙刺史提醒道。
「下官明白,明日就命衙役前去带回那郎中佐证。」杨泉想了想,又道:「大人,下官还想起一事……若非习武之人,即便举刀自尽,可在剧痛的当下,人也会本能畏缩,或停顿或收手,入刃周围的伤口也绝不会这般笔直而深入,直至刀柄。」
孙刺史早年也是老兵油子,自然知道自己动手和他人行凶的伤势和痕迹会有所区别,「确实如此。」
「张生是文人,所以哪怕是为情所苦,一时绝望之下愤而挥刀想了结自己,他也没有这个本事。」杨泉正sE。「下手者,定然是个力气极大,抑或是极恨张生的人,才能毫不犹豫地狠狠T0Ng进他的心口。」
孙刺史抚须。「你推判的有道理,然而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张生的确不是锁门落栓自尽的前提下。」
杨泉一滞。
终究还是绕回了这密室之谜……
可杨泉心知肚明,好友张生志向远大,表面上看着倨傲,实则X情能屈能伸,谁都有可能会自尽,可唯独张生是绝对不可能的。
固然,他也知张生於情感上风流恣意,和崔莺莺这桩旧年情事也确有道德上的瑕疵之处。
虽说男人风流并不是什麽天大罪过,反倒是和他私下相交的崔莺莺,在闺中就不能守住nV子贞洁,更受众人指责,闲言唾骂。
可还是有少数那麽几个人,觉得张生此事做得不大厚道。
当初他百般哄诱崔家表妹和自己偷情,还将崔氏写给他的缠绵情诗分给友人们点评……过後便始乱终弃,教表妹饮恨别嫁他人。
且既已事过境迁了,今番又要到老情人门前要求再相见,还特意带着妻子住在当年他和崔莺莺偷情的西厢房?
……这不是欺人太甚麽?
杨泉叹了口气,也许,若换做他是崔莺莺,甚或是崔莺莺的夫君程六郎,恐怕想杀张生泄愤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