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件事和袁洋无关,所以后来周楠申还是将袁洋送出国读书,培养成才。
单从这件事来看,周楠申和袁生的恩怨就等于翻篇了。
那么,既然周楠申都翻篇了,怎么黄瑛听到袁生的名字,还是这种表情?
周珩半晌没说话,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逻辑,随即起身走到门口,将敞开的门合上,再折回来,指着沙发说:“先坐吧。”
黄瑛低着头,在沙发上坐下,直到周珩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她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周珩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瞅着她,忽然问:“周家的事,你爸有没有和你念叨?”
黄瑛喝了口水,匆匆抬眼,又落下:“我爸说,以后所有事都要听周小姐的,我虽然在集团工作,但我们家一直是吃周家的饭,所以还是要事事以周家为先……”
这话说的可真是好听。
但也不可否认,黄彬这个人看上去虽然比高征鲁莽,心思也没那么深,在关键问题上还是拎得清的。
不,应该说是,跟着周楠申多年,至今还在且已经独当一面的,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周珩笑了下,遂慢条斯理的问道:“那你爸还有没有跟你说过别的?比如,袁生已经过世了,他是怎么死的。”
黄瑛快速眨了几下眼,脸上也白了,还下意识朝周珩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哦,看来是知道了。
那就好办了。
周珩交叠着双腿,想着该如何利用黄瑛对她的畏惧,随即话锋一转,说:“当年小白楼的事,你后来有没有听你爸说过?尤其是关系到袁生的。”
黄瑛没有立刻回答,也没有摇头否认,她似是有些犹豫,显然是知道一些,只是不确定。
周珩没有催促,就耐心的等她思考,同时观察她的反应。
直到黄瑛问了句:“都过去这么久了,周小姐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些?”
周珩心思一转,回答道:“哦,你也知道,袁洋现在是我的司机,他也是我爸一手栽培起来的。当年袁生以下犯上,受到处罚,袁洋和你虽然年纪还小,但他对此也有一些印象。前段时间我们还聊过这件事,其实他一直都想弄清楚当年的内情。”
说到这,周珩故意一顿,以眼神示意黄瑛。
黄瑛接着说:“内情,我听说是袁生起了二心,和周先生的……有私情。后来被我爸和高叔叔发现了,他们商量了一下,这才决定告诉周家,请求清理门户。”
周珩接道:“对外说的版本的确如此。可你知道么,在那之前,他们三人是有难一起当的好兄弟。而在他们告状之前,其实袁生做了什么事,他们一早就知道了。一开始他们也是选择帮忙隐瞒的,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谈拢,这才把袁生卖了。”
“这……我不知道还有这回事。”
周珩见她也不像是装的,又道:“我也相信你不知道,毕竟当年你还小。但这件事我早晚都要弄清楚,因为我要给袁洋一个交代,也要断了他追责的念头。现在他和你们家,还有高征和高慎,都在为我们周家办事,我以后要靠你们的地方还很多,自然不希望我手下的人暗地里勾心斗角,搞内斗。这层意思,你明白么?”
“是,我明白。周小姐,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我爸都不会的。”黄瑛立刻表态道。
“哎,我当然是相信的。但这事却不好办啊。”周珩跟着一声轻叹,“袁生到底是袁洋的父亲,他爸当年的事到现在都不清不楚,他身为儿子,是不可能放下的。换做是你,你也办不到,对么?”
周珩将自己的为难之处抛了出来,黄瑛意会,很快建议道:“我想,只有告诉他一个他愿意相信的故事,他心里才能释疑吧。”
周珩继续引导:“可是要他愿意相信谈何容易啊。若是像之前一样,把所有责任都推在袁生身上,袁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信的。真正高明的谎言,往往是七分真,三分假,而且真要真在关键处,假要假在细枝末节上,这样才不至于离大谱。只是这么细节的事,我是不会跟你爸,或是高征、高慎去商量的。他们呐,虽然有能力,但到底不如女人细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怕是说他们也理解的不够透彻。可你不一样,我观察过你的工作,发现你不仅细心而且谨慎,考虑周全,有些事我不用说透,你也能懂。所以只能辛苦你帮我想想了。”
周珩将话说到这步,便站起身,状似无意的去翻看办公桌上的文件夹,同时还露出一副有些苦恼的模样。
而黄瑛的目光就一直追着她。
相比其他人来说,黄瑛干净的就像是一张白纸,但这并非出于黄彬对她的保护,而是因为黄彬对她不够重视,还有点重男轻女,所以并没有像高征器重高慎一样,将一些重要的事交给黄瑛去办。
而这些年,黄瑛在集团只是做一个小助理,黄彬也从未她争取过,还认为她一个女孩家,以后嫁人生子就行了,不必掺和其它。
可周珩注意到黄瑛的点,也是因为她是一张白纸。
因为面对白纸,拿笔的人会更容易发挥。
周珩也观察过黄瑛的工作态度,除了她方才说的细心周到之外,还有一点很特别,那就是黄瑛有用便签做标注和笔记的习惯,然后再将这些便签夹在给她的文件夹中。
有时候,那些便签上会标注这份文件里特别需要注意的东西,有时候,则会委婉地提出一点小建议。
这些东西看似没什么特别,却刚好显露出,黄瑛是非常希望在工作上出头的。
可要在工作上出头,谈何容易,不仅要机会恰当,遇到合适且愿意赏识的上司,还要自己有本事,有能力。
黄瑛具备了后者,以她的能力来说只做个助理实在委屈了。
于是周珩便适时在工作表现上,点出她的优点,这不仅是对她的认可,也是向她抛去一支橄榄枝,让她看到契机。
至于要不要接,就看她自己的了。
就这样,周珩一边看着文件一边耐心等了片刻,直到黄瑛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好似已经拿定了什么主意,说:“其实袁洋这件事,我可以为周小姐分忧。”
“哦。”周珩抬了下眼皮,淡淡笑了,“说说看。”
黄瑛吸了口气,很快说道:“有一次我爸和高叔叔一起喝酒,他喝多了,就被高叔叔送回来。然后,我就听到我爸说了几句醉话,他不仅提到了袁生,还提到那个……那个女人的名字。”
那个女人?
周珩眯了下眼,问:“哪个女人?”
黄瑛小声说:“就是那个,和袁生在一起的女人,我记得她姓梁,我小时候好像还叫过她梁阿姨。”
周珩手上一紧,脸上却愣是绷住了,没有露出丝毫异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