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插曲周珩自然没有忘,可眼下她装傻道:“哦,那之前是怎么说的?”
蒋从芸拧了下眉头,神色中涌出一丝不悦,但很快就被她压了下去,又切换成笑脸,说:“你上次可是答应我了,说周家的钱有我一份。”
周珩煞有其事的点头。
蒋从芸又道:“我也说了,不会白拿,你需要我协助的地方,我一定不会推辞。”
周珩微微笑了:“做多少事就拿多少钱,也很合理。”
言下之意就是要明算账了,指不定还会讨价还价。
蒋从芸吸了口气,一想到日后都要卑微的看周珩的脸色要钱,脸色跟着就变了:“呵,你当时还说,你想要的不是钱,就算我都拿去花了,你也不心疼。我就是因为相信你的话,才把那两个狗东西的底细漏给你。怎么,现在是要翻脸不认涨了?你现在可还没过河呢,就要拆桥。”
蒋从芸指的“两个狗东西”自然就是高征和黄彬,这两人全都心狠手黑,却能听命周家多年,还不是因为干了一些踩对方底线的事?
比如,高征的父母是黄彬弄死的,而黄彬的老婆则和高征有一腿。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别的,但那些都是私下里使绊子的“小事”,比起杀夫杀母和夺□□女这种事,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周珩又是一笑,说:“现在他们的老底已经落在我手里,这笔买卖自然有你的功劳。你放心,这笔账我会算给你的。你先说个数,我听听看。”
蒋从芸问:“你要在这里跟我算?”
“不然呢。”周珩说:“难不成还要另择良辰吉日,焚香沐浴,换个正装,再搞个谈判仪式?”
蒋从芸瞪了周珩一眼,她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周珩却选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弄得她毫无心理准备,就是摆明了给她下马威。
可即便如此,蒋从芸也没招儿,总不能当场甩脸,这反倒中了周珩的下怀,等到她没钱花的时候,还是得低声下气的跑来套近乎,吃亏的还是自己。
蒋从芸这个女人,看了周楠申的脸色大半辈子了,能屈能伸这一点早就熟能生巧,成了她性格的一部分,所以就算她再不愿意,也不会因为对方换成了周珩就装不下去。
蒋从芸把心一横,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给你漏一张牌,你就给我一笔钱?”
周珩笑眯了眼,歪着头说:“你要是不喜欢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也可以选择一口气把底牌都给我,那我就把周家切割一半送给你。”
这条件听上去可是十足的诱人,周家的一半那可是蒋从芸想都不敢想的,当然它指的可不是表面上能计算出来的财产,还包括那些暗地里见不得光的生意,还有周家手里掌握的那些商业机密和对手们的把柄。
那些东西值多少,可不是用金钱就能算出来的。
不过蒋从芸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有很多东西是无法换算成真金白银的,就算可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切割的,指不定要耗上几年,而她图的不过就是钱。
那些整日走在钢丝上才换来的权力,以及刀头舔血的生意,都是烫手山芋,她既不想操心去打理,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块儿料,自然也就不会眼馋了。
于是蒋从芸心思转了两圈,最终还是选择“一码归一码”的方式:“那这样好了,一张牌算你五百万。不过上回漏给你的事,你要先给我。”
周珩闻言,先是挑了下眉,随即笑道:“你说这数还真不怕闪了腰啊,你上回就给了两句话,竟然要我拿出五百万。”
蒋从芸接道:“你要是不给,那后面的底牌,可就看我心情了。也许我会告诉你假的,也许我会添油加醋也说不定。反过来呢,你大大方方的,我也会一直配合你,下回你要知道谁的底细,你直接点菜,我保证不跟你玩花样。怎么样?”
周珩没有立刻接话,而是斜睨着蒋从芸。
她的眼神不仅复杂、深沉,里面还讥诮、嘲弄,以及蒋从芸看不懂的意味。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越来越像是周楠申了。
片刻后,周珩收回目光,起身转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蒋从芸,说:“我先去进去看看爸爸,晚点我会从账上给你拨一千万。”
比刚才说的数足足多了一倍。
蒋从芸很快就明白过来:“哦,看来你还有别的事要问我。”
就见周珩垂下眼,弯了腰,贴近她,然后声音极轻的说:“很简单,我要问的是两个人——周楠岳、梁峰。”
因为距离太近,也因为蒋从芸毫无防备,当这两个久违的名字突然从周珩口中吐出时,无论蒋从芸多么擅长伪装,演技多么高超,在这个瞬间都做不到毫无破绽。
尽管她已经很快去掩饰了,可她表情还是将她出卖了
有慌乱,有震惊,有警惕,还有防备。
也就是说,和这两个名字挂钩的情绪都是负面的,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不能提起的,不能让周珩知道,又或者是蒋从芸知道一些秘密,正是那些秘密令她出现这样复杂的情绪。
周珩将蒋从芸的反应收入眼底,眼里浮现出一丝笑意:“我要知道他们两人的故事,他们和周家的纠葛,他们为什么失踪。我劝你不要胡编乱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蒋从芸这个人,心思和手段都很多,除了她本来就是这种人,也因为在周家生活多年,耳濡目染。
可无论是什么样的角色,都有自己的弱点。
蒋从芸的弱点就是贪财,贪享受,贪恋物质。
按照这套逻辑,当周珩出其不意的提到周楠岳和梁峰之后,已经算是将蒋从芸逼到一个穷巷里了。
蒋从芸慌乱之余,势必会露出马脚,然后就会思考如何跟周珩描述这两人的故事,借此换取她要的东西。
然而也就是在这一刻,在蒋从芸慌乱之后,她的表情又忽然有了微妙的转变。
那变化就连周珩都不由得暗暗称奇,甚至心里跟着生出问号。
该怎么说,仿佛就是某种走到绝处,又突然找到了转机,进而生出的笃定。
就在周珩直起身的同时,蒋从芸也快速将刚才生出的那一半担忧压了下去,接着露出一抹笑,说:“哎,我当什么事,原来你要深挖周家的过去啊。看来,已经有某个多嘴的知情者跟你说了什么。我猜,他应该说的也不多,否则你也不会要跟我求证了。”
这话的后半段,是蒋从芸猜测的,可她就不信,周珩还能连那些陈年旧事都挖的出来,当年的知情者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就连周楠申都要死不活了。
只要她不说,或者不全说,那些事就会跟那些人一起埋葬在地里。
蒋从芸这种有恃无恐,自然也被周珩看的一清二楚,她没有撂狠话,只半真半假的说:“的确是有人跟我透露了一些事,他还讲了一个非常生动的故事。至于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和你的故事版本能对上多少,那就要看你怎么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