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许景烨对“周珩”的这份心意,她不仅羡慕、嫉妒,甚至觉得无比真贵,倒不希望就这样被打碎。
见周珩沉默了,程崎又问:“你该不是已经沉浸在这种角色扮演游戏里难以自拔了吧,怎么,你还真打算当一辈子的替代品?纸是包不住火的。”
“这是我的事,不劳你费心。”周珩别开脸。
程崎将双臂垫在脑后,靠着椅背,伸长一双腿,漫不经心的接道:“只要你肯合作,别让我在师父那里难做,我倒是可以再帮你一把。”
周珩没有应,却侧了下头,想听他怎么“帮”。
程崎说:“如果真让他查出来,咱们在欧洲之前就认识,你就干脆先发制人,说我是周琅的朋友,因为经常和她见面,也因此认识了你。结果呢,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既想要青梅,又想吃天鹅肉。所以这些年,我也没少纠缠你。”
周珩依然沉默着,却不得不承认这个故事是合理的,与其躲躲闪闪、遮遮掩掩,否认她和程崎的过去,倒不如坦白一点,让许景烨自己去分辨真假。
程崎见周珩不吭声,又道:“如此一来,只要我继续表现的对你痴心妄想,纠缠不放,他就会更相信这个故事。”
听到这,周珩这才点了下头,只是心里仍有疑虑,嘴上问道:“这算是你的诚意么,梁峰又在催你了?”
程崎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是啊,师父催得紧,你得快点,我可扛不住多久。要是给他逼急了,再出下策,我拦不住你可别赖我。”
下策,什么下策?
“等等。”周珩跟着问:“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的下策是怎么打算的?”
程崎看过来,不太正经的笑了:“还不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儿?”
周珩一见他这样,眼皮子跟着就跳了一下,却忍住了打人的冲动,问:“挑拨我和许景烨的关系,这事儿你不是已经在做了么?”
程崎摇头:“再猜。”
周珩眯了眯眼,想着这还不够,难道还有比这程度更深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道身影忽然跳进周珩的脑海中。
她惊讶地问:“你不要告诉我,梁峰打算在许景昕身上做手脚。”
程崎乐了:“哎呦,你可真是个大聪明。”
周珩:“……”
周珩闭了下眼,按耐住情绪,等再睁开时,这样说道:“许景昕和我什么是都没有,你们不要无中生有。”
程崎收了笑:“有没有是一回事,是不是要无中生有是另外一回事。师父一定要分化周、许两家,这件事我没能力阻止。如果只是分化你和许景烨,他必然觉得不够,只有挑拨许家两兄弟内斗,把许家搞得天翻地覆,他才能顺心。”
有病,真是有病。
周珩忍不住说:“上一代的恩怨,和他们无关。而且许景昕是这里面最无辜的,他一点都不想当许家人,他是被迫牵扯进来的,他过去是什么身份,你也知道,他和许家其他人都不一样。”
程崎没有接话,却只是高高挑起眉梢,又落下,然后目光深沉的落在她脸上,说:“这是你第几次护着他了,怎么对着他你就突然母性爆发了,你真当他是小鸡崽子,当自己是老母鸡啊。”
“你才是老母鸡。”周珩怼了回去。
程崎笑了下,又很快收敛:“我只是告诉你师父的意思,你要有个心理准备。至于许景烨那里,我劝你还是不要太沉迷了。”
说到这,程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转身,居高临下的看向周珩,又道:“虽然我用‘借’你为名目,跟他让利了十个百分点,他拒绝了。但你说我要是再让五个点,他会不会心动呢?到底许景烨对‘周珩’的用心值多少钱,你顶替她的身份能得到多少真心实意,不如借这个机会,我也帮你试探一下。”
这话落地,程崎便头也不回的抬脚走了。
周珩没有动,只是盯着他的背影,皱着眉头,仔细揣摩他的话。
她知道,程崎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说了刚才那番话,就意味着在和许景烨的对峙当中,他一定找到了某些突破口,否则他也不会认为再让五个点,许景烨就会动摇。
难道在谈判当中,许景烨嘴上拒绝,神色中却露出什么破绽,被程崎抓到了?
还是说,程崎就只是站在一个劣根性十足的男人的角度上,以己度人而得来的结论?
一想到许景烨或许会为了让利,而真的将“周珩”借出去,她的心情顿时降到了谷底。
而在这一刻,她也分不清该为此感到悲哀的是自己,还是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周珩”,她是该幸灾乐祸,还是该同情。
成人世界是复杂的,少年情谊是美好的,前者代表了现实,后者代表了纯粹,前者越是血粼粼,就越显得后者的真贵。
现实就是,少年时留下的滤镜,往往会被成人世界的复杂多变所打破,曾经有多美好,而后就会有多难以接受。
如果一个人,少年时就是卑劣的,那么即便他日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别人也不会觉得惋惜。
人们更加唏嘘的,总是那些少年时纯白无瑕,成年后却变得残破不堪的。
……
走出精神科,周珩并没有立刻离开江城医院,而是先动用周家的关系,找到了江城医院的副院长,以捐助为名,跟副院长争取来一个vip的床位。
自然,周珩也和副院长将事情简单的描述了一遍,包括周楠申病情严重,恐不久于人世,而他自己也知情,只想利用现在的医学条件,多争取一点时间罢了。
副院长听完所有情况,很快就将事情安排下去,并告诉周珩,周楠申在两天之内就可以住进来。
至于周楠申的病情如何,下一步的诊疗方案是什么,他们需要在病人接受一系列的身体检查之后再做安排。
周珩笑了笑,最后只表示了一点态度,那就是周家的诉求,是不惜代价的延长周楠申的生命。
而在说到“不惜代价”四个字时,她还加重了一点语气。
等一切安排妥当,周珩便离开江城医院。
她没有叫袁洋来接,只是站在路边点开叫车软件。
然而在输入目的地的时候,她的目光扫到了过去常去的一些地方,在瞬间又生出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