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周珩”长得很像,可是气质截然不同,即便穿上同一件衣服,也会透出不一样的感觉。
她在山间长大,自然无法和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媲美。
一个人自小长大的经历,不仅会决定格局,也会透出骨子里的东西。有的人看上去就很自卑,就算日后有机会改变命运,骨子里的自卑感也洗不掉。而有的人自小就光彩照人,自信十足,哪怕穿着破布,也是不一样的。
周珩来到书桌前,随意拿起桌上的相框。
相框里是笑容明媚的“周珩”。
周珩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心里的感觉却是复杂的。
恐怕“周珩”做鬼都不会想到,她最瞧不起的野丫头,如今已经彻彻底底的取代她,不只是表面风光,还有父母的信任,家族的未来,以及她最爱的那个许景烨。
将来,这一切都会变成她的。
想到这里,周珩笑了,她将相框放下,随即转身准备走向那张大床。
可就在转身的瞬间,她的余光忽然瞄到门口站了一个人。
周珩倏地顿住,心里也跟着一紧,唇角的笑容也消失了。
她被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直到门口的蒋从芸说:“我还以为你走了。”
说话间,蒋从芸走进来。
周珩暗暗吸了口气,将刚才受到的惊吓用力压了下去,随即说:“哦,突然想进来看看,就来了。”
蒋从芸将门关上,再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古怪,周珩一时也难以理解。
就听蒋从芸说:“你要是愿意,以后就多回来住几天,就别睡客房了,这间房你可以随意使用。”
周珩在床尾的长凳上坐下来,盯着蒋从芸,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却是十年前她的情况逐渐稳定之后,见到的那个蒋从芸。
那时候蒋从芸也是这种古怪的表情,幸而已经过了最初的愤怒,不再质问是不是她杀了“周珩”,就只是说:“周家唯一活下来的女儿,必须是周珩。从今以后,你就是周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演一辈子。直到有一天,连你自己也这么认为。”
周珩还记得自己当时很排斥,拒绝这些安排。
可是蒋从芸却没有不耐烦,还坐下来,耐着性子跟她分析利弊,等她慢慢冷静下来了,才说:“你如果不答应,活下来的周珩很快就会死于心脏病。你爸还不算老,若是他想再要一个孩子,有的是女人愿意。可你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你可要想清楚了。”
蒋从芸边说边给足了她时间消化,隔了许久,又撂下一句:“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梁琦是自己服毒的。可你要是想知道是谁动的手,总得先活下去吧?”
即便到现在,回想起来往事,周珩仍觉得不可思议。
没想到她第一次听蒋从芸的规劝是在那样的情形下,她们一个死了母亲,一个死了女儿,要在这个宅子里,在这个家族乃至整个势力中生存下去,就唯有合作。
“相依为命”,多么讽刺的四个字。
过去的片段一闪而逝。
周珩眨了眨眼,从过去抽离出来,回应道:“好啊,那下次我要是回来住,就睡这间。”
蒋从芸笑了:“那我提前让人准备一下。”
周珩又道:“我这些年一直住在外面,很多生活习惯都变了,这房间里的旧东西还真有点用不惯,都换成新的吧。”
“好啊,我明天就让人着手办。”蒋从芸仍在笑,看不出半点不乐意。
周珩揣摩着蒋从芸的演技和心态,一时倒有些佩服她的定力了。
从外面来的野丫头鸠占鹊巢,要将她亲生女儿的一切都抹除掉,她竟然还能这么气定神闲的。
周珩笑了笑,很快话锋一转,突然问:“许家的仇人是谁?”
这话题转的猝不及防,蒋从芸的笑容成功的僵在脸上,但只持续了一秒,就化掉了。
蒋从芸拨了下头发,若无其事的反问:“什么仇人?”
周珩说:“是爸爸透露的,但他没说是谁,我想你会知道。”
蒋从芸笑道:“既然他不说,自然就有他的道理。再说现在这件事刚发生,是谁动的手要等警方调查,咱们何必自己瞎猜呢?”
周珩却没有放松:“所以真的有这个人。”
蒋从芸双手环胸,叹道:“就算有又怎么样,未必是他做的呀,他可能早就死在什么犄角旮旯也说不定。而且这是许家的事,跟咱们没有关系。”
“没关系么?”周珩说:“可是爸爸说,如果真是他,接下来他还会对付你们。”
“你们”二字一出,蒋从芸顿时有点不自在了:“你爸真是的,干嘛说这些吓唬你啊,我这就找他去!”
蒋从芸说着就往外走,动作非常的快。
周珩就坐在原位,看着她遁走。
许久过去,她才起身走出房间,一路下楼。
车库外,袁洋早已恭候多时。
周珩坐进后座,一言不发,等车子开出周家,她才闭上眼,靠着椅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而另一边,蒋从芸也已经来到周楠申的房间,“质问”他为什么要胡言乱语。
周楠申却坐在阳台边看风景边应道:“你好好动动脑子,我的猜测概率很高。”
蒋从芸咬了咬牙,脸上浮现出担忧之色,她是真的有点慌。
“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是报仇,也不会等到现在吧?”
周楠申接道:“或许现在才是他要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