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原本正在看手机,听到这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哦,那时候年纪太小,考虑不周,那些只是一时意气说的戏言。”
周珩想到刚才的面具人,又道:“至于那个人,我既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了解他的力量到底有多强大,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交易我都不会答应的。”
程崎问:“他还抓着你的把柄,你不怕了?”
周珩说:“在见面以前,我因为有对未知的恐惧,心里还会犯嘀咕。但现在见面了,也知道对方的能力远在我之上,我反倒觉得无所谓了。他那么了解我,要真是想对付我,有没有那张照片都一样,我怕也没用啊。”
隔了几秒,周珩看着面前的路,渐渐眯起眼:“而且我总感觉,他要针对的不是我,而是周家。”
是的,就是周家。
或者更具体一点说,是周楠申。
也就是因为如此,面具人才会用这种方式“拉拢”她,因为他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同样恨着周家。
面具人认准了他们有共同的目标,所以才能交易。
再者,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面具人还要用她,又怎么会对付她呢?
这之后,程崎许久没有接话,他始终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珩又拿出米红几人的资料看了一遍,直到车子停在一个时间较长的红绿灯前,程崎忽然开口了。
“我当年说的话还有效,虽然你可能已经不需要了。”
周珩转头看他:“什么话?”
程崎也看过来,微微笑着,深邃的眼睛里泛着柔和的光:“我说过,要是我有力量了,我会给你。至于你会不会因为太感激我,把你自己给我,这就随你了。”
周珩好一会儿没言语,只直勾勾的盯着他,片刻后才挪开视线,说:“你之前不是说你已经得到过了,这对你没有吸引力么。”
“这是两回事。”程崎说:“有没有吸引力在我,给不给在你。”
这话落地,周珩只觉得耳根子发热,但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是为什么。
半晌,她垂下眼,又一次看着路面,这样问道:“我这些年因为需要模仿‘周珩’,因为看了太多她的日记本,学着她的思维,她的作风,她的为人,过去那个我,早就面目全非了。这样的我,你还喜欢么?”
隔了几秒,程崎应了:“喜欢。”
周珩眼睛直直的看着前面,又道:“以前我想得更多的是找出害死我母亲的人,还有为了不受欺负、侮辱,我要爬到一个人人都不敢动我的位置。但现在,我的想法变了,我要成功,我要抓住名誉、权力、地位,我要整个周家向我低头。在得到这一切之前,我是不会停下来的,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改变我,也不会排在这件事的前面……这样的我,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可悲,你还会喜欢么?”
“嗯,喜欢。”
程崎如此回答道。
周珩垂下眼,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儿,有苦也有甜。
她心里很清楚,若是这些对话是在十年前发生的,她恐怕真的会不顾一切,把自己的心完全交出去。
那时候的她心里没有依靠,就只是靠着对母亲的执念,对活下来的渴望而支撑着。
对于他人的温暖,她连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说是喜欢了。
那每一天,她经历的都是被人厌恶的生活,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鄙视的,人性的尊严时时刻刻经历着考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它还能坚持多久,或许在下一刻就会崩盘,她会彻底的疯掉。
但是现在呢,她已经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她成功的变成了“周珩”,也从一开始的依附、寄生,到如今完全的取而代之,并和这个身份彻底融合在一起。
有时候,她还会因为太过入戏,而恍惚的以为,她生下来就是“周珩”。
有那么两年,她甚至将这个身份当成自己的护身符,要面对的是知情者将她和真正的“周珩”作比较,还要无时不刻的想去超越,做到更好。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突然从中找到了方向,找到了人生目标,也因为她将这个身份变得比过去还要精彩时,而尝到了甜头。
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来,她脚下踩的不是平坦的大路,而是悬崖峭壁,她不能放松,也不能沾沾自喜,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
所以她要离开这片峭壁,要去山顶。
而在这个过程里,唯一牺牲掉的就是她的情感,以及她心里曾经有过的温暖,它们都被逐渐吞噬了。
她知道不能喜欢任何人,不能为任何人所牵动。
一旦投入了,就会暴露弱点,那会成为别人攻击她的最有力的一点。
想到这里,周珩轻叹了一声,随即看向程崎,说:“这个交易对我很有吸引力,我会好好考虑。”
程崎似是有些惊讶,飞快地看了她一眼。
就在四目相交的瞬间,周珩也在他那双眼睛里看到许多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它们就消散了。
隔了几秒,程崎应了,只一个字:“好。”
周珩也不再多言,转头看向窗外。
车里异常的安静。
又过了一会儿,周珩的手机响了。
她翻出来一看,是林明娇的电话。
周珩还以为是公司的事,或是林明娇来问候她的身体,谁知电话接通,却听到林明娇急切的声音:“你怎么不在医院,快回来一趟,出事了!”
周珩一顿,解释道:“我有事外出了,正在返回医院的路上,怎么了?”
林明娇吸了口气,把声音压得很低:“老三情况突然恶化……”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