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莞尔一笑,走上前,抓着那只胳膊,把黑豆从供桌底下拎出来。
换下去的糕点才会拿给乞丐,自己动手会被人驱赶,黑豆做好讨饶扮可怜的准备,他苦着一张黑乎乎的小脸,待对上卫衡的视线,乌溜溜的双眼倏然睁大,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皮蛋,大眼,小木鱼,救命啊,要杀——”
他亲眼目睹了卫衡用招旗杀疯马的过程,对他又敬又畏,后者占了九成以上,此刻,在他眼中,卫衡就是索命的阎罗。
卫衡眼疾手快,抓起一快糕饼塞进他嘴里,堵住他的尖嗓门。
黑豆面上一怔,脸色迅速蹿红,神情痛苦,用空出的一只手扣住自己的脖子。
这是噎住了。
但凡不是抱着杀人目的,这种时候都会把人松开,黑豆等的就是这个空子。
卫衡双眼微眯,左手倒右手,改抓他的脚踝,将他整个人倒提着,生生把糕点抖出来,紧接着又是一转,脚踝换手腕,把人正过来,威胁道:“你若是再玩花样,我就找个旗子把你挂起来。”
顿了顿,又补充:“包括你的那些手下,一个不留。”
在俞家的时候,不管饭菜多好,黑豆都只吃一点点,本以为他是伤了胃肠,想帮他调理,后面他说,担心吃太多长胖了,乞讨的时候就讨不到东西了。
俞家既然把人留下,定会管到底,他这么做,是为了那些跟着他的手下,卫衡这是掐着他的软肋出招。
闻言,黑豆重重地垂下小脑袋。
卫衡这才将他松开。
“黑豆,我们来救你了。”听到动静的小乞丐们一个个手里拿着毛躁的棍子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卫衡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个头最小的,抱住卫衡的脚踝大喊:“黑豆,你快跑,我拦住他!”
卫衡提了提脚,小乞丐跟着一上一下,毫无阻碍。
黑豆抹了一把自己的脸,拿出老大的气势,沉声道:“你们都出去吧。”
孩子堆里都是谁最能打,或是年纪最大听谁的,这群小乞丐的情况恰恰相反,黑豆模样惹人怜爱,讨饭的本事一绝,能让大家不挨饿,都听他的。
话音落下,一个个顶着稚嫩的小脸,对着卫衡挤眉瞪眼,奶凶奶凶地比划着拳脚,默默地退出门外。
待脚步声远了,黑豆扑通一声跪下,跪行到卫衡面前,抱住他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唧唧道:“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没看路才不小心撞到你家娘子。”
卫衡垂眸,冷眼看他:“这么说,是你差点害死我娘子,那你就给她赔命吧。”
不小心就不必担责吗!
黑豆打了个激灵,连忙反驳:“不是,不是我,是别人要害她!”
说完,他便意识到,自己与这件事是撇不清了,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有人给了他五两银子,让他推倒一个小妇人。
他观那小妇人面色红润不似有疾,肚皮平坦并未有孕,摔一下也摔不坏,就同意了。
不想,小妇人虽然没摔坏,可却因此差点被疯马给踩死,他心知闯了大祸,才会躲起来。
卫衡仔细询问了那人的模样,与宋暖姝的丫鬟对上了。
为了避嫌,他没有带回黑豆,嘱咐了他几句,让他继续藏着,随后离开城隍庙。
……
晚间,酒肆关门后,俞静宜语速平缓,轻描淡写地说出白日遇险之事,俞家夫妇仍是听得心惊肉跳。
就算没有亲眼所见,也能想象出是怎样的场面,他们差点就失去女儿了。
说起车主的身份,郭芳蕊拍案而起:“那宋暖姝是不是与宜儿八字相冲,打小见到一只虫子都大惊小怪的,当年却不顾满山的虫子非要与宜儿同行,害得宜儿断了腿,如今,又是她招去的马车险些伤及宜儿的性命!”
好气,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畜生突然发作,与天灾无异,能怎么办?
她捏了捏眉心:“往后,宜儿尽量少出门,等明年这会儿见到王道长,问问他有没有化解的法子。”
俞景山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想不出别的法子,女儿的安危最重要,沉默着没有表态。
心地淳朴的夫妻二人以己度人,从未想过旁人会有意做下这等恶事。
俞静宜正色道:“爹,娘,这不是天灾,是人祸,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卫衡迎上俞家夫妇惊愕的目光:“小婿已经查明,推倒宜儿的小乞丐是受人指使。”
郭芳蕊收拢五指,嗓音颤抖:“是谁,我们不曾与人结怨,是谁要害我的宜儿?”
俞静宜看向俞景山:“是宋家。”
发生这种事,就不仅仅是断绝往来这么简单了,两家人以后就是仇家。
第37章 .再显神威 次日早间,关捕头派人来传唤……
次日早间, 关捕头派人来传唤卫衡。
当着俞家人的面,捕快说出调查的结果。
马车失控的原因是喂马的草料中不慎混入了一种能使马匹发狂的药草。
车夫所为确实不妥,那是因为他驾车经验不足, 他爹才是宋家正经八百的车夫,人手抽不开,临时让他跑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