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俞静宜一记眼刀子射向小赘婿门面。
卫衡直直受下,星目真诚而炽热,郑重其事:“娘子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我自是想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娘子。”
上辈子,他什么都有,只缺了她。
这辈子,他什么都不要,只求一个她。
俞静宜思绪一个急转,倏然别开脸,耳铛乱撞,两滴清泪悄然飞溅。
她受不起,受不起这般贵重之物,等卫衡找回亲人,她便不再是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
恍惚间,她涌出一个念头,玉佩没了,只要她不说,是不是就可以把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卫衡这话当真出自本心,但目的却是为了把这件事圆过去,猝不及防地捕捉到那两滴晶莹,瞬间红了眼眶,暗暗攥紧双拳。
他很想问,她可不可以就此打消推开他的念头,与他共度一生,让婚服上的石榴花结出石榴果?
青会一直知道小夫妻感情极好,只当他们一个是为对方所感动,一个是真情流露。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走。
耳畔是飒飒的风声,鸟雀愉悦的歌声。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从桃林中钻出一人。
齐逸此行收获颇丰,长卷只是用来加深记忆,回去之后,他会凭着自己的感觉重新组合,分成多幅。
他脚步轻快地进入凉亭:“卫兄,你走得……”
话还未完,怔愣在原地。
只见卫衡闻声回眸,发间步摇的流苏跳脱活跃,差点连同簪身一起甩飞出去。
万千思绪被冲得一干二净,俞静宜扶额,她很想把自己就地埋了。
齐逸喉结滚了滚,踮起足尖,踩着来时的足迹后退,他打算退回去重走一遍,再把这一幕从记忆中抹掉,给卫衡一个挽回颜面的机会。
然,好兄弟并未领情,他抬手将簪身往里推了推,稳住流苏,神色自若:“还不太习惯。”
——卑微小赘婿将娘子的命令贯彻到底。
俞静宜青荟齐逸:你习惯才有鬼啊!
正主都不觉得尴尬,看客也就放宽心了。齐逸顿住脚步,走上前坐到椅子上,目光在一对步摇之间流转:“别出心裁,做工精巧,哪家铺子做的?”
卫衡接的顺溜:“与金家当铺在同一条街上。”
“那改日我也去瞧瞧。”为他家娘子也选一套。
“叫上我,我可以帮你参谋。”
“我相信卫兄的眼光。”
两位同样清雅温润,以娘子为尊的赘婿你一言我一句攀谈起来。
不曾去过首饰铺的俞静宜愣是插不上话:“……”
她真的很怀疑两辈子的卫衡并非是同一个芯子。
……
不多时,一位矮墩墩的,约莫六七岁的小和尚,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桃花酥,出现在凉亭门口,他先是一本正色地喊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窝着小嘴,低声道:“非礼勿视。”
听入耳中的一干人等:“……”
顿了顿,小和尚抬起头,来到桌前,嗓音脆嫩:“张家小姐委托小僧将这盘桃花酥送过来,说是给俞家娘子的。”
俞静宜会意,宋暖姝这次算是栽了,摔得头破血流的那种。
她唇角弯了弯,向小和尚表达谢意:“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放下盘子,回礼,目光全程避开卫衡所在,转身走出凉亭,迈着小短腿飞快地跑起来。
一不小心摔了个大马趴,好在山土松软,不曾受伤。他麻利地爬起来,拍掉僧袍上草木的碎屑,复而跑得更快了。
收回视线,俞静宜以手帕掩面,娇声细语:“相公,我知你喜欢那支步摇,可你都把小师父吓坏了,还不快取下来。”
卫衡:“……”
娘子她又甩锅。
“好。”卫衡从善如流地取下步摇,起身走上前,亲手为俞静宜簪在发间,情意绵绵:“我更喜欢看娘子戴着它。”
俞静宜:“……”
被回传的锅命中。
“张家小姐?是俞夫人的友人吗?”齐逸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听,目光看向瓷白的盘子里粉皮的五瓣桃花酥:“模样看着像寺里的,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
“应是请僧人额外帮忙做了一份。”俞静宜避重就轻,将盘子往前推了推:“我瞧着比之前的更精致,说不定味道更好,齐公子尝尝看。”
齐逸拾起一块,一口咬下,弯了弯眉眼,又接连几口,用吃来降低存在感。
卫衡想起青荟所说,俞静宜给他留过桃花酥的事,即为补偿,也还是他的,将整个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暗戳戳地护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