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声叹了一口气,卫旸捏了捏她鼻尖,道:“走吧。”便拉起她的手,继续往那密道深处走。
曦园坐落在帝京东南角,离京郊不远,这密道自然也长不到哪里去。
不过两炷香的功夫,三人便顺利走完了全程。
卫旸和鹿游原先从密道里出来,四处探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外人,才过来喊元曦。
元曦回宫之后,就再没来过曦园。园子也便一直保留着原来的模样,亭台楼阁还在,那株系满红绸的海棠树也好端端地站在原地。就连当初被火烧过的痕迹,也都清晰可见。
衬着眼下帝京的月色,显得有几分荒凉。
“大约是这园子位置太偏,且又因走水而荒废许久,卫晗他们才没有提防这边吧?”鹿游原上下打量着,暗自庆幸。
卫旸却始终拧着眉,一声不吭。
元曦担心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
卫旸也不说不上来,只道:“太安静了。”
他是经历过两次叛乱的人,知道叛军攻城时哀鸿遍野的惨状,每一个角落都是啜泣声。即便是深夜,也从未停息过。
可现在,四周却安静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不敢耽搁,道:“此以不宜久留,还是先走为上。”说着便带上两人,往园子大门去。
可还没走出两步,月洞门外便响起一道“桀桀”大笑,刺破隆冬腊月的霜寒。
“真不愧是皇兄,警惕性就是比旁人要高。只可惜,到底晚了一步!”
声音正出自卫晗!
第88章 失策
这一声起, 月洞门外骤然亮起点点火光,一层又一层,直蔓延向庭院之外。
整座园子逐渐从昏暗夜色中显出轮廓,屋顶、高墙之上蛰伏的强-弓利箭也随之崭露锋芒。
一颀长身影自墨色中信步走出, 站在月下。
大冷的天, 他手里还拿着一柄折扇, 却不打开, 只闲闲地敲着掌心。月光涣漫过他面颊, 同卫旸相仿的五官,眼里的寒意却是比他还重。对上他们的眼,戾气又霍然滋长。
鹿游原当即拔-出腰间的绣春刀, 摆出应敌姿态。
元曦也抽出缠绕在腰间的软剑, 震手抖直,横在自己身前。
这剑最初是她自己托叶轻筠帮忙寻人打造的,后来又经卫旸改造,不仅柔韧有了保障,利度亦不比寻常铁剑差。
她虽不知卫晗为何会在这里, 但就眼前这境况,今夜注定是一场恶战,只是……
想起太后, 再看眼前闲庭信步的人, 元曦一阵急跳,由不得旁敲侧击道:“恒王殿下居然有闲暇亲自过来拿人,可真是难得。”
卫晗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不回避, 直言:“郡主说的哪里话?这血浓于水, 皇兄回京, 本王自然要出来亲自迎接。更何况皇祖母现在就在宫中,分别这么久,她老人家对皇兄也是想念得紧,本王就更加不能怠慢了。”
元曦心中虽早有预料,可听见“皇祖母”这三个字,她还是克制不住心头揪紧。
太后果然是被他们抓到了啊……
接下来只要盘问出玉玺的下落,那天下就归他所有。怪道他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抓他们。
长剑在手中越钻越紧,元曦由不得咬牙脱口而出:“那可是你的亲祖母!”
卫晗轻快地“嗯”声点头,还笑了声,诧异又好笑地反问:“所以呢?她心中都从无本王,郡主还希望本王如何待她?”
“太后心中无你?”元曦仿佛听见了平生最大的笑话。
倘若太后心中真无他,千秋节过后,太后便不会因为给他求情,以至于晚了几日才回归云山。否则他这般触建德帝的逆鳞,当真以为去昭狱待几日便可了事?
倘若太后心中无他,不护他,他当真以为就凭他那猪脑子,真能在卫旸手底下平安活这么多年?
对他们兄弟几人,太后当真是比任何人都能把一碗水端平。
反倒是他!
胳膊肘只会往外拐,眼里除了章家那几个惯会对他阳奉阴违、搬弄是非的搅屎棍,浑然不将这些真心为他着想的人放在眼里。
“白眼狼!”元曦忍不住竖眉啐道。
“白眼狼?”卫晗不屑哼笑,把玩着手里的折扇,兴味道,“在皇兄面前,本王可担不起这么大的名头。皇兄你说,是吗?”
卫旸不置可否,一双凤眼凛然望着他,不带任何情绪。明明眼下深陷包围、危在旦夕的人是他,却莫名给人一种他才是这场博弈中真正的设局之人。
卫晗由不得攥紧手,扇骨随着他指节一道“咯咯”作响。
嘴角冷冷一扯,他阴笑道:“不愧是皇兄啊,都到这个节骨眼里,还能这般冷静,弟弟我着实佩服。”
卫旸也笑,“恒王过谦了,而今这局势,该是孤这个做兄长的佩服你才是。”
卫晗还欲说什么,卫旸却又抬手打断,“好了,想动手就尽管放马过来吧,孤就在这。咱们时间都不富裕,就别磨磨叽叽。早点做个了断,你也好早些回去,享受你新抢来的宝座不是?”
卫晗眼底浮起些许讶色,不知他为何会知道他想做什么。
卫旸只扯了下唇角,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不紧不慢道:“端看今日这园子里的布置,皇祖母落入你手,应当不是一天两天。想必只要是跟孤有些许关联的地方,你都无差别地设了眼线,尤其是跟郡主有关的地方。只等孤一出现,你都能立马神兵天降。
“而你现在之所有还有闲心站在这儿,不去找玉玺,不就是想等孤回来,正大光明地同孤决一死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