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曦咬着唇瓣,懊悔不已。
瞧了眼外头的天色,还算不上太晚。这个时候赶去酒肆再找一趟云雾敛,顺利的话,不出半个时辰就能赶回来。
而事实上,她也真从他怀里坐了起来,正预备往脚上套罗袜。
卫旸却揽着她纤细的柳腰,一把将人捞回怀中,“为何要道歉?不过一个巴掌而已,打就打了。头先你打我的时候,可没这么扭捏。”
这话听着是在安慰她,可仔细一想,这最后一句怎么还品出了一丝酸溜溜的委屈?
想起先前永春园宴上给他的一巴掌,元曦斜他一眼,娇声娇气地哼道:“想不到胸吞万流的太子殿下,还这么记仇。都哪个年头的事了,竟还拿出来计较。再说了……我打错了?”
她扬起脖子,撅起嘴,眼珠子在眶里“滴溜溜”不停转,分明是知道自己不占理,却偏还能撑起一副“她就是万物之理”的模样。
卫旸撇嘴哼了声,捏她脸颊,“你啊,也就剩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胆儿了!”
元曦“嘁”了声,懒怠搭理。
不过经这一闹,她心情也的确舒服许多,重新抱住他,往他怀里蹭,“那云旖之事,你打算如何解决?而今咱们虽有证据能证明,云旖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个流落民间的四公主,可到底欠缺了关键的东西,譬如……”
血缘。
没有验过亲缘,到底不好轻易确认身份,更别提回归皇室宗谱。奇楠佛珠的确能顶一部分事,可没亲眼看见血珠在水中融为一体,谁也不敢打包票。
眼下麻烦也就麻烦在这里。
自打昨日,她去停云苑,闹得云旖犯病之后。孟之昂便起了警觉,将云旖挪出停云苑也就罢了,现在还直接送出了府。具体送去了哪里,也美人迟暮知道。
他们派暗卫去打听,也得花一些时候。
即便真打听出来了,依照云旖现在的状况,也根本不会配合他们滴血验亲。到时再刺激一下,没得有把人吓出毛病。
倘若云雾敛在,或许还能安抚她一下,可偏偏……
“怎么办呢?”元曦苦恼皱起眉,一张脸都快垮到胸前。
卫旸笑着勾了下她挺翘的鼻尖,道:“你怎么就敢肯定,云雾敛今天没被你说动?”
元曦睫尖一颤,似是悟到了什么,“唰”地仰起脑袋看他,惊喜却又不敢相信,只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知道?他来找过你了?”
“那倒没有。”
元曦翻了个白眼,恨恨推他一把,“混蛋!就爱拿我寻开心。”
卫旸笑着将人搂回来,抱在怀中好一顿拍哄,“他虽未曾来找过我,但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他那么一个好面子的人,被人当众打了一巴掌,还狠狠羞辱了一顿,却没追上来拿毒-粉毒-死你?可见那番话啊,是真说到他心坎儿里去了。”
元曦扬了扬眉梢,在心头仔细掂量,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她心情一下晴朗不少,搂着他脖子正要展颜,却又听他幽幽补了一句:“这世上也就我,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心甘情愿地挨你那么一巴掌了。”
元曦:“……”
结果说来说去,他还是在埋怨永春园宴会之事。
这心眼儿小得连线都穿不过去了吧!
元曦“哼”声白他一眼,到底是忍不住,搂住他脖颈,仰头在他唇上印了一吻,呵气如兰道:“这歉礼,殿下可还满意?”
案头灯火晕染她眉眼,盈盈流转的秋波里头,渐渐生起一丝妩媚之色。
博山炉里的线香,都仿佛无端浓郁了一分。
卫旸由不得眯起眼,修长指尖如抚琴一般在她柳腰上流连忘返,鼻息分明已经灼热,却还是一本正经地问:“元元不是说,这几日都不许我碰你吗?”
元曦挑了下眉梢,知他这是欲擒故纵,难得没拆穿。只闭上眼,在他微蹙的眉心印下第二吻,待那点细微的小疙瘩在她的热情中融化开之后,她又以唇为笔,顺着他高挺的鼻梁一点一点描摹而下,落在唇上。
动作轻轻的,仿佛三月春风拂过面颊,温软缠绵,又捉摸不定。
卫旸心头像是被羽毛挠了一下,浑身放松下来,任由她品尝。
他一向强势,做任何事都必须高高霸占住顶峰,居高临下地指挥别人,衽席之间也是一样。
似目下这般乖乖将自己当成猎物,任人采撷,他还是头一回。却也格外享受,唯恐那触感忽然消失不见,他甚至还闭上眼,好让五感都集中到那一点,去仔细品味。
外间风雪大作,却不及她唇瓣翕动间吟出的一缕娇羞。
“现在,是我碰的你。”
袅袅余香中,他听见她轻轻咬着他下巴,如是说。
语气大胆,声音却还带着颤,肌肤更是红里透白,宛如毛毛春雨浇灌下,那簌簌摇曳的桃花枝。
他原本矜持着死活不肯扬起的唇角,终于是破了功,一把翻身将她压住,学着她的模样,碾着她玲珑的下巴轻啮,在她细细的嘤咛声中,喑哑道:“好。”
气音隐忍又炽热,“滋”的一声,便点燃了整个冬夜。
*
有了卫旸那句话,元曦的心便安下了泰半。
但她仍旧不敢掉以轻心,习惯性地做两手准备——
在一枕春等云雾敛上门的同时,也不忘遣人出去打探云旖的消息。
可孟之昂这回似铁了心一般,不仅把云旖的行踪掩藏得干干净净,就连小桃也跟着一并消失不见。他们把整个芙蓉城都翻了个底朝天,也找不到她们一根头发丝儿。
那浮萝鱼和十八年前那桩旧案就更别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