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棋是违反门规,但是知道赌棋的规矩不违反门规,所以她只能停留在知道规矩这一步。
看到谢长钧笑了,沈玥有些不知所以地摸了摸脑袋,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知所措。
谢长钧:“那你先手。”
六合,取四方和天地为意,既有运气又有策略,雅俗共赏,市井皆宜。和普通的一人一子不一样,下棋双方是根据投出来的点数决定走的次数,最终要在既定的范围里将对方的出路全部堵死,将对手围困在其中,便为胜利。
因为从前是门派禁止的东西,沈玥从没有过想要玩的想法,没想到自己亲手拿起骰子的时候,一种新奇感和好胜心涌上来,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那些弟子冒着被罚的风险也要熬夜玩棋了。
沈玥投了一个数,将自己的棋子按照规定摆好,然后抬头看了谢长钧一眼,似乎在询问他这样走可不可以。
谢长钧并没有告诉她这样对不对,只不过轮到他的时候,直接用一枚棋子锁住了她的一条路。
沈玥懊悔不已,却早已暗自记下了他出棋的路数和技巧,也顺势堵了他一条路。
谢长钧面上平静,心里却惊叹沈玥的天赋,原来她不仅在修道上极有天赋,在这种需要策略的事情竟然也有自己独到的理解。
棋盘上黑白翻飞。
沈玥虽然聪明,但毕竟有些生疏,没有多久,她铺出来的路就已经被堵完了。
沈玥知道自己必输无疑之后,干脆直接放弃了动脑子,目光却久久不能从棋盘上移出来,毕竟谢长钧握着墨玉棋的那只手,骨节分明,漂亮极了。
这样走神导致的后果是,谢长钧又少了几步,便用自己的黑子将她的白子全部围住,最后,沈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最后一枚黑子落盘,棋局结束。
因为屋内有灵火烧的炉子,窗户开着也不觉得冷。
两人临窗端坐,外面一支树枝横斜地落在窗前,虽然干枯无叶,但却又有种交错朦胧的美感。
天光乍亮,转眼就到了学宫开课的时间。
沈玥输了一盘棋,虽然里面有些失落,但也只能背起自己的小包准备去上课,没想到刚走两步,衣袖却被谢长钧突然按住,只听他道:“今天的课先不去了。”
沈玥眨了眨眼,疑惑地看着他。
“有比学宫更重要的课。”
第19章 逆徒。
谢长钧一出门就往后山走去,方向刚好是周晗给她提过的,春溪泉的源头。
看来他自回来后就没闲着了,已经暗中查了不少东西。沈玥跟在后面,心中疑惑,难道跟着他去查案就是他口中重要的课?
天门地貌奇特,后山是一片形状诡谲的石林,春溪泉通过一条暗河流向天门,因此温泉能保留着自己温热。
一路上,不见水流,只听水声。
两人循着水声往后走,但是石林的路太难走,弯弯绕绕,像迷宫一样看不到尽头。
沈玥疑惑:“这石林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倒像是个阵法一样。”
谢长钧:“这是北庭之变时,天门为保护自己设的迷阵结界,原本每个石林上都有阵法的符字,外界有异时,符字会自动组合,腾起阵阵迷雾,将敌军困在其中,只不过因为时间久了,符字剥落,现在只是个简单的石林迷宫,虽然绕了些,但多走两步,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沈玥有些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和北庭之变有关系。
天宫毕竟还是天宫,掌握着三界的话语权,对于自己内部叛乱的历史记载的不多,传到下界的历史就更少了,沈玥没看过什么野史,自然对这一段历史知之甚少。
谢长钧就全然不同了,这段历史好像亲身发生在身上一样,似乎对上界的任何细节都信手拈来。
他提过他是三界追捕的重犯,难不成是堕仙陨落人间?
思及此,沈玥往他的眉心看了看。
堕仙眉心皆有火系标识,是任何灵力都隐藏不住的,在日光下会发出诡异的红光,是识别身份最明显的标识。
可是谢长钧眉间朗清,似云间月,林中雪,别说什么火系标识了,连个细纹都看不出来。
沈玥只好把这个假设先排除了。
这石林距形成之日已过了千年,越往里走,石林越高,到后面时,只有缝隙里落进来极细的天光。
虽然谢长钧嘴里说着找到出口有些困难,但是他好像心中自有罗盘,在每个岔路前都是笃定的选择了方向,而且沈玥有种很强烈的感受,他选的方向,就没有错误的方向。
流水铿然,越往后走,水声越来越大,这时候高耸入林的石林,几乎已经将天光全部遮挡住了。
沈玥本就对全黑的环境非常敏感,虽然这个地方空气流通,还算开阔,和暗室有很大区别,但随着一点点深入,一种无望的不适感还是趁机涌了上来。
她忍着不适,握紧了腰间的佩剑。
谢长钧注意到了她的异常,问:“害怕了?”
沈玥抿了抿唇,没有回答,只低着头跟在他身后继续往前走。
状况没有变好,那种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黑暗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终于,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谢长钧回头,几乎是下意识地,他顺手抱住了那个软瘫的小小身影。
他立刻给她把了把脉,幸而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伤口崩裂导致灵气外溢,加上精神紧张而导致的短暂性晕厥。
他看着怀里的少女,这个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若是贸然抱着她难免有些不合规矩,便解下了外衫披在了她身后,再将她抱起来继续往前走。
此刻距春溪泉的洞口不远。
谢长钧在山洞外辟了一小块地,升起一团灵火,先将潮润的地烤干了,才将沈玥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