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屿州道了声:“好。”
不多时,马车已在江府门口停下,兄弟二人先后下了马车,江屿州扭头一看,目光落在对面宅子的匾额上,看到上面写着“顾府”两个字,微微一愣,这时,他看到一个妙龄女子从侧边的角门走出来,那女子一身华丽的礼服,头上带着莲花冠,露出雪白整齐的额头,额头下方一对清灵莹然的水眸,额心一点花钿,琼鼻樱口,韶年芳华。
再看到这张脸,江屿州有种隔世之感。
惊愕的喊了声:“星儿?”
顾星滢今日是要入宫谢恩,因此穿着一身大红通袖衫,披挂蹙金云霞翟纹霞帔,一身气派,高贵典雅。
她知道住在江家对门难免会遇上江家人,倒是做足了心里准备,不过自从上次在街上泼了江屿州一身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听韵儿说她被宿州河道上一伙水贼给抓起来了,没想到这么快便回来了 。
她的目光在江屿州身上稍稍一顿便移开。
江屿州见她穿着命妇服已有些不对劲,他刚回来还不知道她被封为县主之事,她对他不理不睬,让江屿州心底生出一股被冷落之感。
江屿州眼看她就要上马车,忽然冲过去,拦在她面前,他有些生气的问:“星儿,你如今这是怎么了,为何连看我一眼都不愿?”
今日满朝文武都在嘲笑他,现在连她都看不起他了,江屿州的内心生出一种扭曲的怒意。
顾星滢这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她瞳孔清澈莹然,像清透的琉璃一般,她嘴角多了一丝嘲讽之色,她道:“江二公子,你好生无礼。”
江屿寒见江屿州冒失又冲动,心中不悦,又想到之前顾星滢说她喜欢过江屿州,也不知到现在她心里是否还有感觉,瞧见两人距离近了,他心中腾起一股酸意,他皱了皱眉,大步走上前去,掰着江屿州的肩膀,将他推到一旁,冷声呵斥道:“屿州,如今顾姑娘被皇上封为宜兰县主,皇后又认她做义妹,你不得无礼。”
江屿州被他大力推开,身体晃了一下才稳住,他瞪大眼睛看着顾星滢,怎么也不敢相信,从前被他嫌弃出身低的女子,如今一跃成了皇后的义妹,自己见了还要行礼,这身份也比沐云霁要高不知多少倍。
他心里隐隐生出几分悔意,后悔当初让她做妾的决定。
然而一切都无法再回头,他也只能认命的低头,朝顾星滢拱手:“下臣见过县主。”
顾星滢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丝嘲弄,她道:“二公子不必多礼。”也没有说其话,转身时,她看到一旁站着的江屿寒,想起他昨夜送的摆件,便道了声谢:“侯爷的贺礼我收到了,多谢侯爷。”
江屿寒薄唇轻勾道:“县主喜欢就好。”
顾星滢见他没有多说,轻轻颔首,扶着豆蔻的手登上马车,打起帘子弯身进去了。
待马车远去,江屿州的目光才慢慢收回,偏头看着自己凝视前方的兄长,刚才哥哥也一直在看着那辆马车,江屿州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疑心病的驱使下,让他问了这么一句:“哥哥素来不近女色,便是说得上话的女子也没几个,如今似乎跟县主很熟?”
江屿寒收回目光,不动声色的说道:“她如今是本侯的邻居,曾与你有婚约,总不能太过冷淡,不然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这句话并没有让江屿州眼底的疑惑消失,脑海里有个声音在问,真的是这样吗?
自家哥哥可不是个给人面子的人。
不过他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不敢说出口,这时江屿寒凌厉的视线扫到他身上,他道:“屿州,你即将成亲了,这宜兰县主放下了吗?”
第49章 他这辈子没娶到姑娘,反……
江屿州怔了怔, 对上江屿寒的视线,他的眼神清冷锐利,仿佛要将他的心都穿透一般。
江屿州眼神一闪, 慌忙低下头去,他不敢去看哥哥的眼神,因为他怕那点隐秘的心思被他看穿 。
放下了吗?
他也曾问过自己,为何他总是想着她,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她与他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在侯府的那段日子也没多少交集, 可就是这短短数十日, 竟然胜过了和表妹在一起的数年数月,让他在她离开之后, 反反复复的回味。
江屿寒看到他这般表情,嘴角多了一丝冷意,还没放下, 还惦记他的女人。
他浓眉聚拢, 似山峦迭起,眸中涌着墨浪,“以后沐姑娘是你的妻子,她为你牺牲了那么多,你要对得起她, 你如今已被贬谪,若是再闹出什么事, 传到了皇上 耳朵里,咱们兄弟二人又免不了一顿指责,屿州, 你的心思要多放在政绩上,把那些该忘的都忘掉吧,总是挂心的 ,对你未必好。”
江屿州听罢,脸上露出羞愧之色,他朝江屿寒作揖:“哥哥教训的是,我知道错了,往后再不会妄想。”
宫中,顾星滢坐在下首,听宁皇后笑盈盈的说道:“星滢妹妹,本宫一见到你便很喜欢你,你往后便将本宫当做亲姐姐一样,不必拘谨。”
顾星滢看得出来,宁皇后性子温婉慈和,待人宽厚,的确是个非常不错的皇后,她对自己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不过她毕竟是皇后,顾星滢可不敢像对待江舒韵那般对待她,她朝皇后一笑,点点头道:“臣女谢谢姐姐如此看中,臣女出身寒微,能认娘娘为姐姐,已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还能得娘娘的欢喜,定然是顾家先祖在天有灵在保佑臣女,才让臣女有这般福泽。”
她的声音轻软,宁皇后听着十分舒心,她笑道:“星滢,往后你多来宫中走一走,也不知怎么了,本宫和你在一起,感觉胃都没那么疼了。”
顾星滢听到皇后说胃疼,她面露关切之色:“不知娘娘的胃疼了多久了?”
宁皇后轻轻的揉了揉腹部道:“是老毛病了,还在闺阁时便有了。”
顾星滢道:“娘娘,臣女的娘亲曾也有胃病,后来是爹爹按照一个食疗的方子做了药膳给娘亲吃,娘亲的胃一年便好了,如果娘娘信得过臣女,臣女便将那方子给娘娘,娘娘可以先找太医院的太医看看,若是觉得合适,倒是可以吃这药膳,这胃养上一两年便能好。”
宁皇后当然能信她,她面上露出一抹欣慰之色,“那再好也没有了。”
这胃病折磨她十来年,若能解决掉,真的是再好也没有了。
见宁皇后答应,顾星滢便将那食疗的方子誊抄给了她,宁皇后让身边的秋叶将方子收起来,这时,宁皇后道:“这应当是你家祖传的食疗之法,你给了本宫,不怕本宫泄露出去么?”
顾星滢笑道:“娘娘,不过是个食疗的方子,有什么要紧,您可是臣女的姐姐,臣女怎么能置您不顾?”
宁皇后心里感动,她贵为皇后,一国之母,俯首讨好之人无数,可身边却没几个真心待她之人,这顾星滢却是一腔真诚。
真是难得。
这件事一下子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宁皇后对顾星滢微笑道:“星滢,你正是花一般的年纪,本宫听闻你与江家老二已经解除婚约 ,你如今可有心仪的男子,让本宫也替你掌掌眼。”
这事情还是皇上同她说的,便是宁皇后也没有想到,江屿寒会对和自己弟弟有过婚约的女子动心,但江家老二心里没有她,如今又与她解除了婚约,江侯倾心于她又有什么不可。
当初,她还以为宁其琛喜欢顾星滢,差点乱点鸳鸯谱,险些就将江屿寒心仪的女子指给了自己的弟弟。
顾星滢一听,便知道宁皇后已经知道她和江家真实的关系,以皇上和江屿寒的关系,说不定已经知道江屿寒的心思。
顾星滢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若说她没有心仪的男子,似乎也不是,她脑海里闪过江屿寒的身影,伟岸挺拔,如松如柏,顶天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