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背地里说她傻的,说她净想美事, 不如省下供读书的银子给儿子多置办几亩地, 以免将来罗峻熙肩不能提、手不能挑,再学个一溜十三招混的啥也不是吃不饱饭。”
说到这,白玉兰感慨般的摇了摇头,继续道:
“反正酸话太多了, 也难怪我那位亲家母脾气不好。好些人从前没帮过她, 还看过不少热闹, 眼下孩子出息了, 她就像那口气终于能发泄出来。再着也是心急,想清清楚楚告诉大家, 她不会占任何人送来的便宜, 也不会帮任何人, 丑话说在前头嘛,这样才能省掉许多麻烦。”
白玉兰说话时一直面带笑容,心里却想:
既然你非让我评理, 那就别怪我打脸。我们家祖传的会打脸。
而以上那些话,也别以为我不清楚, 其实就是你这个亲伯娘说的。
曾经说罗婆子是穷亲戚, 不能沾上。说罗峻熙家里不咋宽裕还爱慕虚荣做春秋大梦想做官。一个大小伙子一点儿也不知道看看家里实际情况,拿着读书当借口不脚踏实地种地, 一看就个不孝顺、还不会有出息的。谁沾上这娘俩, 就是个无底洞。
白玉兰心想:既然我们家眼下都将洞添补上了, 眼看就能一锹一土填成为山了, 你又有啥资格别人不要你送来的好处,你还觉得挺冤枉的?非得你登门, 我们就得认呗?
罗峻熙的伯娘脸色讪讪, 支支吾吾应承白玉兰:“嗯, 是,可不是咋的,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那什么……”
她急忙转移话题,“主要是我几次登门,没见到侄儿,他哥来也没见到,我就多想了,以为弟妹这是故意不让我们见面。”
“那没有,”这次白玉兰回的痛快,因为你们还不值当我们特意躲:“是不巧真没在。我那小女婿带着我闺女,一早就出门去县里拜访先生。前两天给县里送的贴子,昨日那面回帖说今日有空,一早就走了。”
而且不止罗峻熙和小麦不在家。
她大闺女大女婿、二闺女和二女婿通通不在家。
朱兴德是带着小稻和甜水,去他姥娘家西山镇走亲戚。
说起这个,白玉兰难免就在心里对比着罗家和朱家的亲戚。
老罗家的亲属是眼见有好处才频频登门。
为啥说拒绝帮忙还有好处呢。
白玉兰也是才搞懂。像罗峻熙成为举人老爷后, 不一定非要答应你办什么事,你才会借上光。像是这位伯母和堂哥往后只要提出一个姓的亲堂兄弟是罗峻熙,那在买卖方面啊,包括本地人缘上,都是有许多无形的帮助的。毕竟有时候你不用开口说话,人家可能想交好罗峻熙就给你办了。
再说回大女婿那面的亲属。
德子的姥姥和二舅就比罗家亲属强出许多。
像是明知道德子已经回来了,可能还会有大出息了,居然没来。
倒是上次来串门,德子的姥姥知道外孙也出去送粮了,还是自己作的,主动提出要送粮。居然在扔下小狗、带来的粘豆包后,私下里非要塞给小稻五两体己银。
当时那场面互相撕吧的,就跟要干起来似的。
小稻死活不要。
老太太死活要给,说是心意让别吵吵,以免被二儿子听见。可见没人知道她偷存五两的事。
且那老太太对小稻单嘱咐过,看你吃住在娘家,德子还惹祸给你两位妹夫也带走了,我是真怕你爹娘看不上他。担心你两个妹妹也对你没好脸色,就想着,这点儿体己钱给你,万一德子不在家,你缺啥少啥能不短手。差一不二的,就给娘家买点儿啥吧。
总之,德子的姥姥,那位老太太有自己的一套思维。咋解释都解释不清,有些事情还不能实话告诉她。就这么的,小稻只能收下银钱。
等到大女婿回来后,她大闺女急忙告诉德子:“姥姥来了,还从棉裤里掏出五两热乎乎的银钱,那五两钱零散的呀,你都想象不出她是怎么藏的,而且棉裤里也不是棉花呀,我看有好些柳絮。那都不暖和。”
所以大女婿没等年后就去串门。
朱兴德带着足足的新棉花,给老人买的新年衣裳料子,又拉着不少白面大米,让小稻将那金银首饰都戴上,再抱着甜水赶车去西山镇荣归故里了。
至于老二满山和小豆是今儿一早赶车去县里逛街。
一方面满山要去县医馆拆线,他胳膊伤缝了好几针,再给六子捎些药。
走时就说,顺便还要逛街,买些年货,从成亲到现在小两口没有一起溜达过,想去县里饭庄开次荤,晚上不用等吃饭。
本来白玉兰是不太赞同的,开荤就在家开呗,为孩子们回来老头子都杀猪了,杀猪菜排骨家里都有。但挡不住她有个败家娘。
小豆才说完,秀花就举双手支持,还大方地给了赞助夸奖道:“对,小两口就该这样,年纪轻轻的,往后尝新鲜啊长见识啊,第一次都要一起来,到老了,记性不好想不起来,还能有个伴帮你回忆。没事儿多溜达,嗳,就溜达。要不然拼了命的想出人头地、想多挣钱为干啥呀?人都是吃五谷杂粮还俗的,那多少得会享受享受。”
要秀花这种思想,如若朱兴德是与生俱来的出息后不想锦衣夜行,那受秀花潜移默化影响最大就是罗婆子。
这不嘛,白玉兰怼走了罗峻熙的伯娘,进院先和罗母聊几句是怎么怼的,听的罗母嘎嘎乐。
但转回身坐炕上,罗母接下来就忍不住抱怨了。
罗婆子一边喂胖孙子,一边冲白玉兰道:“瞧你那姑娘姑爷,我真是不知道该咋说他俩,没一个人听我的啊。赶明你说说他们,一早上我那么嘱咐穿好的,不行把你那簪子啊借来戴戴,全当耳旁风。小麦和稀饭儿就穿那布衣裳走的,我拦都拦不住。看看人德子压根儿不用嘱咐,那稠衣裳就知道让你家大闺女穿上。我家这俩可倒好,说什么要谦虚点儿。”
在罗婆子看来,好不容易做了举人老爷夫人,凭啥要低调啊?
那都没有高调过,谈什么低调。
人家那是有过高才会想着低。
白玉兰笑:“我看你这是,又不怕谁上门占便宜借钱了?”
罗母振振有词:
“我不能因为怕就藏藏掖掖的,凭啥呀?我已经偷偷摸摸太多年了。
那时候,真的怕自家没本事还没有什么壮劳力再露富被人害了。
可是眼下不同了,咱终于等到没偷没抢靠自己有本事的一天。小麦又是第一次以举人夫人的身份去见罗峻熙的先生。”
说到这,罗婆子一顿,又憋不住笑道:
“再着,比起怕麻烦,我这人还是……嘿嘿,很虚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