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张嘴问明白的,心里有数的,也会连个记录都不留。
总之,村里人最不耐烦和纸笔打交道。
你在村里想找有手艺的人,有,而且还很多。
比方说种地老把式,老木匠、老石匠,他们的手艺是又实用又便宜实惠,但是却除了他们本人知道那一套技巧外,等到他们离去,下面的儿孙甚至都不清楚。
这就源于大伙不乐意总结,懒得去记录那攒了一辈子的经验之谈,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些人是多么的不愿意看图纸。
以上,还是罗峻熙得出的结论。
罗峻熙说查酒窖建造书籍、查找稻田养鸭书籍时发现,外面的书,写的还是太片面了。
所以罗峻熙现在闲赋在家,猎完熊后就回了青柳村,正打算一边帮罗母和小麦干活,一边想用纸笔好好记录一番种地的诀窍。
罗峻熙和朱兴德私下讲过这事。
他说,不止种地的经验他要写成手册留着,以备将来做官时,能指导当地百姓种田。
他还打算没事儿和养鸭养鸡木匠、石匠等各方面有经验的农户多多攀谈。
百姓的智慧,全融入在朴实的劳作中。
他想以记录的形式多造访一些高手、多写上一些经验,终是能留下一些文稿,这样也不算枉费大好时光,不白瞎等考的岁月。
当时罗峻熙讲这番话时,直叫朱兴德叹服。
看看小妹夫的境界,再瞧瞧他自己。
其实他自己就属于是不耐烦写字那种人,他和大多数乡下人一样。
当时,朱兴德实在是佩服小妹夫的“贱皮子”,好不容易歇着不用考试看书,居然还能手刺挠的想要主动去写那些有的没的,你说小妹夫是不是闲的,他就随口奉承了句:“那你好好记吧,姐夫听你说完,觉得这事儿真有意义,搞好了备不住能编成书籍,里面从农活种田到养殖编席子。”
却没想到朱兴德这随口的话,一语成谶。
若干年后,真就编成了书籍,且被许多人翻阅。
虽然在农村是没法普及的。
一是乡下人认字的不多,买书用来垫瘸腿桌子吗?
二是人家压根儿用不着,谁家肚里没有一套干农户的经验之谈,你写的还没有人家知道的多。
三是就算农村人买了罗峻熙的书,想必知道内容后也会破口大骂:著书人是在骗钱,怎么连栽秧都要写两页纸,那玩意儿还用学?那不是一看就会的?著书人是个笨蛋、骗子。
自然,乡下人不需要这种书籍,城里也用不着。
城里大富大贵人家不用种地养鸡,谁家没有庄子和下面干活的人。他们学的是四书五经和琴棋书画。
但是却没想到,罗峻熙的书籍后来在军户地普及了。因为很多兵卒,战时当兵,闲时务农,里面有些人不懂种地,有了这套书就好办多了。
而且不止军户地,罗峻熙编纂的书籍还在流放地盛行。
许多以前做官的,或是以前很有本事的人,被流放成了罪人,到了服刑地那是要干活的。
可他们哪里会啊?他们在获罪前,还要靠许多丫鬟仆人伺候呢。
可是不会就要挨打,还好他们认字。
其中一位大官太傅大人被宦官祸害得不轻,就来到了流放地,误打误撞看了罗峻熙著写的农书。
为什么说误打误撞呢,这位大官要是看兵书、看史书,看以往常常看的类别,有宦官眼线在流放地,会以为他仍是不甘有起复之心。
太傅要是看农书却很好,一方面说明他已接受现状,这代表要为生存干活,像是认命了,二是正好啥也不会干,这书很能解他燃眉之急。
所以说,好长一段日子,是罗峻熙的著写的几本农书陪伴着这位获罪的太傅大人。还让人看的津津有味。
因为罗峻熙作为作者,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太会干弄活的人,要不然能让他娘那么嫌弃嘛,罗峻熙干什么在罗婆子眼中都是帮倒忙,所以罗峻熙是以农户小白的角度,详细写下的心得,让太傅大人很受用,从点滴开始学习。
后来,当太傅官复原职后,他打听了不少故人如今都在哪里。
其中之一陪伴他多年的“故人”,就有这套书的作者是谁。
之后的故事,自是源于这套书,让罗峻熙的官途多了一份保障,他还没见到太傅的面儿呢,太傅就知道他定是一个会为民做主的好官。不用见面就印象极好。
可以说,是这套书让罗峻熙无心插柳柳成了荫。
还插了好几脚,连边境的军户区都有他的名。
当然了,以上这些,目前还都是后话,还猜不到会有何种造化。
现在罗峻熙无非想的是,先这么记着吧。
只恍恍惚惚觉得好官肚子里该装个杂货铺,应该什么都懂点儿,机会又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而且他本身就是农村孩子,现在不利用这个便利,将乡下人劳作智慧记下来有些可惜。否则等以后他离开再想记录就没空闲了……
话拐的远,再说回朱兴德这里。
此时,朱兴德干脆领着三位木匠进了酒窖,他一手图纸,一手现场指挥,让三位木匠记下,在中间这一大片空地上,做成一层一层的圆形木板,一层层摞上去,每层周边都放酒,最后罗列成像个金字塔般。这样能多放置酒坛,还不像打柜子那么费木料。只在两边留出登“塔”的空位,为将来往上面摆酒或者取酒用。
到时酒坛子全部摆好,他会绕着这“酒塔”外圈,围上一圈红线。不是左家人,不得随意搬运和触碰这酒塔上的一坛坛贵酒。
往远了再想想,赶明还要在这些好酒坛子上标注年份,再另立一个名目线装成本子,对应这酒塔上的酒写到簿上交给外婆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