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爹几十年被人背后讲究没有儿子命,这口气快将她爹的脊梁骨压弯了,以至于她爹会以己度人,在大姐有了甜水这又二胎再次生下丫头后,爹会害怕担忧,怕大姐像娘,大姐夫将来会对大姐有意见,好好的日子会因为没有儿子而出现隔阂。
属实关心则乱吧。
毕竟爹那种态度,不是关心大姐又能是啥?大姐夫和爹再亲,爹又不是朱家人,不可能站在婆家角度寻思传不传香火。外甥女又不姓左。
而娘呢,你当几十年被人讲究下来,娘的心里就不发虚吗?不是有那么句话,越缺啥就越想有啥,或许早在大姐生出女娃那一刻,娘比爹还失望。
娘本就心焦,今天还忙。
这头忙着褪猪毛,那面听说大姐要生了,娘围巾子跑丢冲进产房,脚上没注意,急到踢翻水盆,嗓子冒火。
结果看见爹是这种表现,再唤起生她们姐仨的一幕幕,自然而然就迁怒,话赶话的就吵了起来。
左小豆劝解道:“娘,真不知道你和爹着的哪辈子急,又闹个什么劲儿。我看大姐在睡过去前,知道又生个女儿,并没有咋样嘛。至于大姐夫,我猜依着姐夫的性情,他一向是,他家的闺女比别人十个小子加在一起都好,凡是他朱兴德的,就是比别人的强,也不一定会不高兴。”
左小豆真觉得生闺女小子没啥区别,她家满山摸着她肚子说过多少次:“给我生个贴心的闺女吧,到老了,还是女儿疼人,缺个帽子缺个袜子,闺女才会惦记给咱们添置。小子心粗,不行。咱俩到老了,牙丢几颗,他都发现不了。而我本来就心粗,你要是再生个儿子,倒要你受累,要和我们爷俩操心。”
白玉兰被二女儿劝解一通,心里顺溜不少。
细想想大女婿确实是别家孩子都是小王八蛋,他家甜水才是香饽饽。但愿吧,大女婿别像左撇子似的,给小稻摆脸色。
那样的话,还能做好月子吗?
……
左撇子和白玉兰接连出门后,当着外人面前却是要笑的。
面上一点儿看不出刚才争吵过,叫这位张罗那位待会儿来家喝喜酒。
“嗯呐,又卖猪又添了外孙女,双喜临门”,左撇子对大伙笑道。
本来之前借左家肉要炖酸菜的妇人太多了,那时候,白玉兰还能自如的展现出有点儿不高兴。
现在却是一点儿也不能露了,对谁都和和气气地说:“没事儿,你们咋那么外道呢,不就是添瓢水炖炖菜一把柴火的事儿。”
赶上关系近的,她还会主动给对方舀块血肠,或是在递给对方时倒搭几片肉皮。
秀花坐在生孩子这间屋里炕上,一边喜滋滋和甜水望着刚出生的小娃,一边见到李二媳妇进来,问道:“外面咋那么热闹。”
李二媳妇就将白玉兰主动给交好的人添点儿肉片的事情说了。
秀花叹口气:唉,没等别人讲究呢,那俩实心眼的傻蛋,倒像是咋看咋心虚。这是想白给肉,让村里人少讲究两句呢。
可不是嘛。
今儿气氛慢慢地变得很诡异。
热情的是左撇子和白玉兰,村里人却像是在强颜欢笑。
不但没人讲究小稻生的是丫头,而且大伙自发的说话声都小了。
甚至有些妇人来时没想实实惠惠帮忙干活,眼下却用同情的态度,主动帮着压水井,抬水,搭把手做饭、煮猪食,自个找活干。
……
“老姑,你咋一人赶车呢,不是听说你双身子呢,别有啥闪失。”
说话的人是左撇子找来去朱家送信的小子。
他岁数比左小麦大,但辈分太小,同姓左,在路上和小麦相遇。
左小麦不仅自己赶车,而且她很会过日子,牛车上摆放四大摞新做好的鲜豆腐。
她寻思回娘家,一路上会途径两个村,别空车跑一趟,就在家泡豆子做完豆腐才不紧不慢出门,然后边朝娘家赶路,边看见人就喊:“豆fo。”
挣两个钱算两个。要是到娘家时还没卖完,晚上娘家就炖豆腐吃。
左小麦对族里晚辈说,“没事儿,我会赶车,一人也不要紧。”
心想:她这头专用牛,是家里牛群里最烈性的,倒是拉别人爱乱发脾气。要是只载她,闭眼都能老实走到家。
“你这是去哪呀?”
“哎呦,你瞅我这记性,老姑,你家我大姑生了。刚添的喜信,生了个俊丫头。这不嘛,我要去朱家跑腿送信儿。”
“嗳?你等等,我送你吧。”
“不用,老姑,你快家去吧,知道你着急见我大姑,我一个大老爷们,自个能行。”
左小麦再顾不上客气推让,道了声谢谢就急忙拽紧缰绳,着急回去看看大姐和新添的外甥女。
赶在快天黑时,左小麦才到了娘家。
进院就发现,屋里亮堂堂的,人声鼎沸,连小卖铺那屋都占用了,她爹正宴请帮忙杀猪的村里叔伯们喝着酒呢。
她这才知道,今日娘家还杀了猪。
“我大姐呢。”
白玉兰推着小女儿:“你先别看你大姐了,那都不着急,她好好着呢。正好你回来了,先去后院安抚安抚咱家猪,今日那七头猪被杀,把剩下的吓着了,不好好吃食。”
与此同时,左家族里送信儿的小子也见到了朱家伯母。
朱老爷子去同存宋老头家偷摸抽烟袋去了,朱兴德不让他病好了再碰那个,他只能借着遛弯的机会跑出去解馋。以免家里人回头向朱兴德打小报告。
朱家伯母一边打发大孙子快去宋家寻朱老爷子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