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话的时候,我看德子的大姨,那脸色青了白、白了青。
她手都哆嗦了。
有那么一会儿,我很怕她被您刺激大劲儿,倒在我面前。那咱家可就摊上事儿了。
她家本就吃的不好。这是有可能的。”
白玉兰说到这,一顿:“您别看她们一家人穿的不差,一个补丁都没有,袖口领边有的还是缎子布包的。但是穷这东西,我通过她们一家子算是看明白了,真装不住。”
白玉兰就想起自己曾经了,那时候她也是兜里没几个铜板,出门说话唠嗑还要撑着脸面。
就忽然有些感慨道:
“穷还真是能看出来的。
自从她男人死了,她说的再好听,她家日子不好过。
想当年,她确实借过德子爹娘银钱周转。
不过,我听德子伯母以前讲究过她,说是她那男人为人大气。听说,甭管是那次借德子爹娘钱做买卖,还是回她娘家看望老人,都是她男人活着时,比她这正经尹家人还大方。德子伯母说,倒是她,借妹子钱,还有给她自个爹娘买东西,总拦着,不让给。”
秀花搭了句:“心不正,对自己娘家人还不如个外人,就可想而知她对别人更抠门不咋地。所以啊,男人死了,日子越过越孬,有了难处,没人会真心帮她。”
“嗯,有几回我这面做完饭端上去了,她家那孙子就不说了,她儿媳妇和我张嘴说话,想客气两句,一不小心哈喇子都流了出来。脸色蜡黄的,我才怕你把她气过去。”
秀花在黑暗里,很是不以为然:
“德子他大姨,被气死也是被她儿子气的,和咱家可没关系。谁让她那儿子没出息,非得指望老一辈的人情,上门打秋风。
还捅咕亲娘一把年纪,豁出去脸面为他开口讨要。为人子女一回,换作旁人,都得臊得撒泼尿淹死自个,没脸活着。
就可见这男人啊,可以没本事,甚至可以没脑子。最怕的就是明明蠢透呛了,还觉得自己挺聪明有想法,总白日做梦会成功,到头来越折腾越穷。穷折腾穷折腾,就是说这一类人。
还不如咱家撇子,让干啥就干啥,不让干就老实待着,很少动脑。”
老娘最后那番话,给白玉兰都气笑了。
干啥干啥,又埋汰她的撇子。
她娘这是夸人吗。
而秀花说的也是真心话。
那一大家子人,别看她好像骂那表妹骂的最狠,那是为了直接绝了对方所有留下的借口。从根上掐死。
但事实上,她最膈应的是尹氏的儿子。
不顾,朱兴德的表妹咋看那表情,咋觉得挨骂也不无辜,想到这,秀花碰了碰身边的大外孙女小稻:“我问你,你咋那么心善呢。”
今晚,她骂完表哥表妹那一套,那个叫徐静的丫头就赌气出了门。
大半夜的,瞧那样宁可在后院冻着,也不乐意再进他们家屋里,不愿意见她们人。
是她家小稻,很是心善的出了门,又是劝又是给搭台阶的,将那丫头重新拽进了屋。
秀花当时问:“这是干啥呀,这孩子,我又没说你。不是有那么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再看她家小稻,跟缺心眼似的还护着人家呢,急忙推那徐静去睡觉的屋,一边推一边挡在前面说:“没有,外婆,没哭。我刚陪表妹去茅厕来着。风太大,迷了眼。”
这功夫想起来这一茬,秀花有点生气,今晚她要是不在,是不是被那尹家人哭一哭,徐静装作自强一些就被留下了,毕竟家里确实雇谁干活都是敢。
她打算趁此机会教大外孙女:
“你往后再这样给别人留着脸面,指定会吃亏。
你就不想想,有些人,被家里人影响的也好,本性也罢,她自来就对要不要脸面分辨模糊。想的那事儿和正常人不一样。你不能用你的想法去琢磨她。
你以为她善意些,她们会感谢你?
倒是你给她们留了脸面,她还当你好脾气呢,甚至以为是你理亏,会蹬鼻子上脸,你信不信。”
又深吸一口气,秀花的语气忽然深沉起来:“你们太年轻,有些事不知道一念之间就毁了自个的日子。男人可经不起试探。当然了,这不怨你们姐妹几个,是你娘,她一没出去见识过太多事儿,二来,她跟个傻子似的,也不知道一天瞎害臊个什么劲儿,男女方面该防着的事儿,两口子该怎么相处,别让外面的小妖精勾到,她没教过你们。”
白玉兰在旁边听的翻个身:“……”老娘又开始赖她了。
反正这一天天的,家里的错事不是赖左撇子就是赖她。都是他们两口子的错。
白玉兰也懒得解释,那家家户户的娘不都是如此?你也没教过我什么呀。有的那娘,在闺女出嫁前都不提该怎么洞房,她就属于不错了好嘛。
小稻开口道:“外婆,我就是觉得看她那样,不像是那种人。她毕竟是姑娘家脸皮薄,您那么数落,就差说成真事儿了,好像有点儿无妄之灾。”
“她就算是来这里干活没别的心思,也会被她那哥哥慢慢教的有其他心思。
再看你吃穿比她好嫉妒,再这回万一也没生出小子,打着为她表哥好的借口,慢慢就由客变主。
她搞不好会挑你这个嫂子配不上她表哥。借口就是你生不出小子,她表哥却能挣钱还能干。
而尹家人归根到底是让她来干什么的?不可能像你九大娘她们似的真就为干活挣点儿钱吧。她往后不得没事儿凑到德子身边说话?
要是真兄妹挑拨也就那么地儿了,表哥表妹,傻孙女,那却是能成亲的……”
慢慢地,白玉兰实在太困了,迷迷糊糊仍能听到她老娘操碎了一颗心在给举例子,这话题就像没完似的。
什么吉家庄的胡老三就是表哥表妹搞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