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里正一边倒热水,一边蹲在秀花脚边道:“你试试,看看能不能放进去脚。”
这一出出,都没给白玉兰反应的时间。
白玉兰心想:这俩老头老太太,只出门一天,再回来就能这么外露了吗?都不顾及顾及,她这个做晚辈的还在旁边盯着。
而且,白玉兰也看的很哑口无言。
里正五叔比她娘大了好几岁。
村里妇人们以前唠嗑时就总说,以五叔的家世,要是想找续弦,应是会寻岁数小的女人来照顾他。要不然找续弦干啥用呀,人家那种家庭,吃喝不愁的。
嗯,要论年纪,她娘确实符合,算得上属于“岁数小”的。
但是瞧这样,谁照顾谁却不一定了。
什么里正叔要找人来伺候他,明明是里正叔,一大把年纪了,在反过来伺候她娘。
而白玉兰本以为,今晚这种程度已经够让她开了眼界,却没想到,刺激的在后面。
“水生啊”,秀花忽然叫道。
白玉兰疑惑:谁是水生?也难怪白玉兰不知道。
事实上,连左撇子都不太知晓左里正的乳名。
左里正的爹娘和哥哥姐姐们才会这么叫。随着那些最亲近的人离世,左里正在外面,通常会被叫私塾先生取的表字。已经好久没人叫他水生了。
左里正水生,看向秀花:“想要啥?”
白玉兰看到,她娘望着左里正笑呵呵说道:“快别忙了,你也赶车累一天,你那面条再不吃就要陀了,快去吃,多吃两碗。”
能感觉到,她娘态度不对劲儿。比起往常用得着左里正才给好脸,极为市侩,今晚她娘似乎啥也没图,带着关心和真心。
左里正好脾气道:“不用,我不饿。”
不饿什么,豆包大多数让她吃了,秀花建议:“要不,你将碗端过来,咱俩都坐在炕边吃,这炕烧的可暖和了。”
“成。”果然,让坐在旁边,左里正就动了,还冲白玉兰讨好地笑笑,夹了点儿咸菜放在面条碗里,然后就返回身坐在炕边,和秀花肩并肩坐在一起吃面条。
吃饭的过程中,左里正瞄眼秀花的洗脚水。
白玉兰也跟着瞄了一眼。
五叔不会是想用她娘用过的洗脚水吧?
白玉兰晃晃脑袋,将这个荒唐的想法试图赶走。
怎么可能,哪个男人家能如此?不要面子的吗?村里倒是有许多男人先用完的洗脚水,女人再接着用。
这话一点儿不夸张,啥叫“当家的”,无非就体现在诸如此类上。
因为压井、挑水、烧水是很难的。
不是每家都配有自己的水井。有好些人家要到村口井打水。那叫一个费劲儿。
更不用提,不是每家都有男人帮忙挑水的。有些男人,家务活是从不伸手的,只负责种地。
而终于提了水,去掉喂鸡喂鸭喂猪做饭会用到的水,再洗洗衣裳收拾屋子,还能剩下多少?剩下的水,也不敢多烧热,水烧多了废柴。炕上还一堆孩子,家里有好些口子人,一人用一点儿洗漱,热水就没了。所以“当家的”用过的热洗脚水,妇人们继续用是常态。
要不说呢,不知不觉间,她家已经是村里条件非常好的人家了。
不在意是否要节省柴火,家里还有好几口自家的水井,这些方面,都证明着日子过的好不好。
在白玉兰走神的时候,像印证她的想法似的,左里正出声问道:“不烫脚啦?那给我吧。”
说着话,扯过水盆子脱鞋脱袜子,那速度快的。
这可不成。
白玉兰急忙上前拦住:“五叔,我给你重新打新的,大锅里还有热乎水。”
太不恭敬了。
“别的,咱家没小厮没丫鬟的,撇子他们男人家还不在,你们娘几个整点儿水费劲儿,我用你娘这水泡泡就行。正好回家不用再洗啦。也省得你大哥他们,半夜起来给我整这个端那个。”
这话,完全是过日子人说的话。好似没毛病。
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要是换菊花婶子来家里住,捡她娘的洗脚水用,她决不拦着。问题是,左里正是男人,她娘是女的,她娘用过的,咋能就?
“又不是外人,你别管他,”秀花一锤定音。
不是外人。
外人……
他们是趁此机会,在向她通知一声在一起了吗?
白玉兰木着红着一张脸,终于在这个屋里待不下去,假装捡桌子收拾碗筷出去了。
她心想:要是里正五叔提出今夜要在这里对付一宿,她再出面严词拒绝吧。那是不能过的线,要不然也太快了。至于别的方面,还是装瞎的好,以免招人膈应。
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劝赌不劝嫖,劝嫖捞不着。
她这个闺女做的啊,要给三对女儿女婿倒出屋子,现在还要给娘空出地方谈情说爱。
可事实上,当白玉兰离开后,屋里聊的话题完全和谈情说爱不沾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