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压根儿就没指望过别人。
他只指望自己,会真心实意待秀花母女。
这番话,让秀花心头一软。
左里正看出来了,趁热打铁继续劝道:“你是怕别人讲究?别有那个顾虑。他们不敢当面下你脸子的。别忘了,我是里正。”
他也不打诳语,村里人背后嚼舌头是挡不住的,爱讲究就让他们讲究去。总不能连村里人躲在家里说的话也管。
但是他敢保证,谁要是当面敢给秀花没脸,说些难听的话,就不要怪他使出常年不用的整治手段。
“至于钱银、田地。
我既然想和你再往前进一步,咱这个岁数,就不提聘不聘礼那些虚头巴脑的事儿了,那些不过是面子。小钱儿而已。
只说我比你年纪大,恐是会走在你前面。
我就要考虑我没了的那天,你自个如何好好生活。
我不能死后,让我儿子他们给你脸色,更不能让你手头紧巴巴的又回到闺女那里生活。
我会多给你留些体己银钱的。
关于这方面,我已打算好,将我家的银钱分成……”
“你等会儿!”秀花赶紧制止。
她现在不想知道左里正有多少存项,不想知道左里正死后能留给她多少银钱。
她怕知道具体数目后,本就动摇的心,晃悠的更厉害。
“能让我说几句心里话吗?”
“能。”
秀花这才用一种极其纳闷的语气,实话实说道:
“咱们现在这样不好吗?有啥区别嘛,你一天去我家八趟,啥事都落不下你。非得折腾那一套?让儿女孙子辈的还要参与成亲仪式。连曾孙女都有了。问他们在忙甚呢,怎么还要买喜酒呢,不对,喜酒是现成的。是问怎么要买喜糖呢,孩子们回答,啊,太姥姥要成亲了,喜糖是给里正太爷爷和太姥姥的。你想想,磕不磕碜。”
秀花又深吸一口气,这回说的更直白:
“别看我三嫁过,可我上一次嫁人,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那阵还算年轻。嚷嚷说我要嫁人,还真没人笑话。毕竟那时是半老不老的年纪,有许多同龄的妇人会选择再走一步。
可我们现在真是年纪大了,像你说的,又不图上炕,图也图不了几次,有那个心都没那个力。我犹豫,就是觉得,真没必要。”
可见,秀花说的是心里话,她都顾不上要脸面了,又将自己三嫁过的事实,在左里正面前摊开讲。
秀花甚至暗戳戳地想:反正自个也不是什么道德感很强的人。
你要是非得为上炕那点儿事,不行的话,咱俩就这么处着,感情只要到位了,咱俩偷摸整整也行。
可别费劲你娶我嫁的了。
可是,左里正是多么深沉的人呐。
不成亲就上炕,那不是耍流氓吗?
这辈子,他也干不出那事儿。不,是他没非要上炕。
所以左里正拧眉掰扯道:
“咱俩年纪大咋啦?成亲不分老和少。我还觉得咱俩这个年纪正好。你没听说过那么句话,没有银钱的结合就是一盘散沙。有银钱却没空陪伴的婚姻,会出怨偶。你再看咱俩,现在有空陪伴,还有银钱,这才是正正好的年纪。”
这就叫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他俩就算住瓜棚,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都比那穷苦的年轻小夫妻甜,信不信?
年轻多点儿啥。两口子没事儿总干仗,谁能说你婚姻美满?
岁数大,却好的跟一个人似的,照样让人艳羡。
没听说过在婚姻这件事儿,谁羡慕年不年轻的,只听说大伙羡慕别家夫妻和美的。
左里正今儿非要一个定心丸,他不喜欢像隔着窗纱的朦胧感,盯着秀花的眼睛,骡车都不赶了:“你就说,你看没看上我吧,我当你老头子,你乐不乐意?”
要是真的只是没相中他这个人,他就没必要再磨叽了。
以后不再提成亲的事儿,不再做梦睡一铺炕,只单纯做一个对她好的人。
毕竟稀罕不稀罕这种事,不是能强求和妥协的。也不是他人好,秀花就非要接受的。好人多了。
秀花:“你个头长相、腿脚、头发牙齿什么的,还行……”
在左里正逼迫的眼神下,眼神闪了闪,咽下剩下的品头论足。
只看,年过半百的老太太,终于憋红了一张脸:“嗯。”
一个“嗯”字,左里正当即心花怒放。
鞭子扔车上,手都直接上了,激动的拍着秀花身上裹着的棉被,连着拍两下,又兴奋地放轻动作,拍拍秀花露在棉被外面的脑袋,年纪不合适说出“乖”,但表情上就是在夸奖秀花乖。
秀花急了,她必须要将该说的,说清楚:“不过,今年指定不行,明年秋收前也不行,明年的这时候,我看你表现。”
家里的房子没盖,她就算再走一步,也挨着玉兰他们,新盖一间。她和新夫君一起住。让左里正掏钱。
春耕水稻田没种,没吃上自家的新大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