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赖你姥姥,我那么嘱咐让她别和别人说,那事儿和别的不一样,她还是和人说了。你姥姥姥爷这叫疼我吗?她们稍微为我这个女儿想想,那天咋就不能承认说了瞎话。你舅舅们又凭的是啥动手。那都欺负别人家欺负习惯了,却不想想这是他们妹子的婆家。他们打上门,我还能不能过了。还有你那几个舅母。”
孙氏满眼泪,恨声发誓:“指定一个个没做好豆腐,都不是个好饼。要是给我家真搅合散了,我准饶不了她们。”
孙氏的儿子急忙去拦住孙氏的胳膊让别再打嘴巴子了:“娘,我没说完,可是四叔不让和离。”
本来孙氏正骂得来劲哭的欢,闻言不可置信的抬眼:“嗝?”
“是真的,娘,四叔给我爹骂了,说他不考虑我和妹妹。”
孙氏的大儿子已经稍稍知晓点儿事,记得只有四叔提了他们。
还是四叔靠谱,没让他和妹妹,爹一个家,娘一个家,剩下他们兄妹俩成了多余的。
“四叔还说,姥姥家打上门没瞧得起我爹,里面也有我爹的错。以前你俩总去姥姥家占便宜,人家才没瞧得起咱。”
孩子说完,盯住孙氏眼睛道:“娘,我四叔说的对,咱家姓朱,你往后再别去我姥姥家拿东西,不吃他家那口饭能馋死不?为啥要让人瞧不起俺爹?”
好半响,孙氏摸着俩孩子头才回应:“知道了,再不去拿东西。”
像是柳暗花明一样。
像是被宣告死刑又被豁免一样。
其间起大作用的还是堂弟朱兴德。
孙氏以为朱兴德那天打她娘家哥哥们打的那么狠,会是最恨孙家人的。
平日里,她和小稻掐架嘴不饶人,总挤兑小稻。还有那次分家也差些和四弟妹打交手,朱兴德嘴上不说,她以为小叔子心里会最膈应她这个二嫂。
却没想到,到这种时候,在没一个人替她说好话的时候,是最意想不到的小叔子为她出头。
并不是她抱有希望的三弟,和这几天一起干活的三弟妹。
更不是看孙儿面子的婆母。
是四弟两口子。
可见,以前她有多眼瞎心瞎。
孙氏眼里含泪,正坐在炕沿边感动得一塌糊涂,朱老二回来了。
朱老二推开门,他还没等说出啥呢,他媳妇当着孩子面前就扑了上来。
简直是生扑。
朱老二不停往外扯孙氏,孙氏就像要赖上他似的抱得越紧。
“他爹,我错了,真错了。
我这张破嘴,以前传话不觉得能咋样,可这回我真吃着亏了,再往后,咱家啥事儿我都不朝外说。
这回我真知晓谁家再好也不如自己有家。
而且当初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时只寻思那是我亲娘,和亲娘讲讲没啥,就抱怨两句小姑子不省心,没想到他们真给我传出去了,给咱家惹这么大祸。
我早知有今天,我给嘴上缝上都不会说,是真的。
他爹,呜呜,你看看孩子们,你再看在我当初嫁你就图你这个人,别的啥也没图的面子上行不行,饶我这一回吧,咱俩好好过日子,我再不作妖了。”
孙氏终于松开朱老二的胳膊和脖子,又变成急慌慌抹把泪就要收拾东西。
一边收拾包袱皮,一边满脸泪痕急道:
“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他爹,你放心,其实我也咽不下。
那天我那么拽我大哥都没拽住,他就跟打冤家似的,给我这个亲妹子甩个大跟头,几个嫂子更不是个好东西,来咱家干架还能像抢豆吃的,他们一点儿也不考虑我。
我要回去问问我爹娘,问问我哥嫂们,他们这是盼着我死是不是?
他爹,这几天你不在家我早就想好了,就假装你不要我,我要回娘家住两天非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
我不可能让你在这个家抬不起头,更不可能让你出门被人骂窝囊,我回趟娘家给你个交代,让你里子面子都好看。到时你和大哥还有小姑子就说,替他们出气,给我撵回娘家了。
只是……”
孙氏挎着胡乱收拾的包袱,忽然捂脸大哭起来:
“只是那是我爹娘,我和你说心里话,事情变成这样,起头赖我,我不耍赖。可最难为的也是我,我真不能把他们老两口咋样,我至多回娘家作作我哥嫂。他爹啊,我都不敢将爹娘气病,气病了我心疼,他们生养我一回,那是我亲爹娘,哪怕你再生气也不行。”
朱老二听到这,才喘出那口长气。
还是那个人,没换芯子,看来说的也是心里话。
他之前以为媳妇连续一出出的要疯了呢。
孙氏没得到回应又崩溃道:“不过,你还得答应我,咱俩可是假装的你不要我,我回娘家也只是住两天吓唬吓唬他们。等我回来,戏做足了,你可得让我进门。”
两个孩子跟着哭打商量:“爹,那就不能不假装吗?娘刚才都扇自己大嘴巴子了,她真的知道错了,爹。”
朱老二没吱声,却一屁股坐在屋地中间的小板凳上,抱住了头。
事实上,他眼下没精气神去听孙氏那些认错的话,满脑子全是四弟数落他的话。
原来,他也有错吗?
原来去老丈人家今儿拎回糕点,明儿特意让衣裳沾大米粒回来,被人问到他还觉得挺骄傲,却在兄弟们眼中是个没出息的大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