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进去,他们那都是实在亲戚,亲属之间打架说不清。回头他们和好了,你帮忙给谁打坏了,咱说句不好听的,搞不好老朱家不记得咱眼下帮忙,倒容易反过来帮他家那姻亲朝你讨药钱。人家还能和离是怎的?到时就咱这些帮忙的人成了里外不是人。”
那咋办啊?眼瞅着,太熊人了。
多亏有那岁数大的,让年轻小伙子进院将朱家娃子们拽出来,别大人们打架伤着孩子。孩子可经不起磕碰。
正好朱兴昌的儿子脸上挂着泪珠子,慌不择路的要跑。
“干啥去。”
“找我娘,找我舅舅们,我爹被打了。”
村里大娘拽着朱兴昌家的小子一顿嘱咐:“找什么你娘,孙家人太邪乎,去地头找你四叔。”
话音才落,朱兴昌的脑袋,正好撞倒花盆架子下面,一个花盆掉下来砸的哗哗淌血。
朱兴昌家的小子立马嗖的一下就跑了。
村里刚嘱咐过他的大爷大娘不放心,在后面还紧着喊道:“和你四叔说明白喽,就说你爹都被孙家人砸开瓢了,他准保能回来。不行就叫你爷。叫你爷,你四叔就更会管了。”
所以说,当朱兴德真的气势汹汹回来了,朱家大门外的村里人都跟着提气。
心想:
院子里的孙家人,你们看好喽,你当老朱家没人呢,都是死人呢,能让你们欺负到家了。
老朱家真正的茬子回来了。
德子,干他。
给他们全干喽。
不枉你混混威名,让他们来杏林村撒野。
朱兴德也确实不辱使命。
因为他进院第一眼就看到他家小稻,一个孕妇啊,正帮他伯娘还有他三嫂,上手去撕孙家几位媳妇的头发。自己那头发也乱七八糟。下地掰苞米怕晒伤,脸上围的头巾子都掉地上了,被大家你踩一脚,我踩一脚。
朱兴德火气立马上涌到脸上。
毕竟小稻在他心里是个脾气极好的人。都可以用憨厚来形容。明明是小孙媳,要从辈分论也属于是小儿媳,在朱兴德眼中却有平常人家长媳都没有的为人厚道,从不言人家长短,多了少了吃亏很少告状。
成亲几年间,可以说,除了上回分家,那是第一次让他见到有泼妇厉害的一面,还敢和人动手,当时给他吃惊坏了。
除了那次,剩下多数时候,别看是做孩她娘的人了,没有那些妇人的扯老婆舌、打架骂仗的毛病,还跟在家做姑娘似的就知道叠个这、绣个花。
而今儿,不过是回来娶个锅碗瓢盆,能让这么好脾气的媳妇、不爱管闲事的媳妇,都能帮他伯娘一致对外,可见,不用问就知晓,那绝对是看不下去眼了才动手。
所以,朱兴德进院一声没坑,第一脚就贡献给了孙老大的媳妇。
什么不打女人。
你敢打我媳妇。
孙老大媳妇当即就被朱兴德一脚踹倒在地,嗷的一嗓门。
在孙老大媳妇倒地的瞬间,朱兴德抓着小稻的胳膊,半揽住肩膀半驾住胳膊给推到灶房门口:“站远了看,不准再过来。”
说完,村里人就翘脚看到,朱兴德将媳妇护好后,随手在柴火堆儿里扯出一根成人手脖粗的烧火棍,然后直奔他大堂哥那里。
村民们清楚地听到,朱兴德咬牙骂道:“x你娘,你敢打我哥?!”
这一嗓子就跟那号角声似的,噼里啪啦的棍子声响了起来。
边打还边喝道:“我特么今儿弄死你们。”
朱兴昌一脸的血躺在地上看着天空,看着堂弟归来,脑子昏昏沉沉,不知不觉眼泪都下来了。
朱兴德也打眼红了。
他以为除了祖父,自己对朱家人再没感情了。
他被分家,被那个梦气的,几次失望到恨不得搬走,一走了之,再不和朱家其他人打交道。
但事实上是:
当找到祖父偷藏的那小一百两银钱,嘴上乐颠颠送到岳父那里让存起来,不让大房任何人占到这便宜。嘴上不说,心里却一遍遍惦记过,到时候征徭役,一旦大房人心不齐,要给哪个哥哥真的征走,他就在最后关头给掏这银钱。
还想过三堂哥为了伺候祖父,和伯母闹掰,给人家主动操心被伯母看不上,别再将来大房分家,三哥啥也分不着。要是真不公,他会多管闲事的,甚至三哥只要认了分家的不公,他都想过,到时顶门立户过日子要是很艰难,他也不能眼瞅着。
当做梦梦见要下大雨了,小妹夫听说后立马惦记罗家,你当他就不惦记朱家吗?
一大早上起来,岳父岳母问他干啥去,他寻寻摸摸出门,惦记有去杏林村的能给堂哥们捎个信儿。
这些,都是他明明做过那个梦,也经历过分家被伤过心,仍然挡不住的惦念。
原来,他一直以来就是这么傻。
原来,他是那么的渴望没爹没娘后仅剩的这点儿血缘。
所以上辈子他被征走,这辈子被伤过心。
所以咬牙切齿的一边嚷嚷不管,一定不再管大房任何闲事儿,仍旧挡不住在看到大哥头上是血,三哥和二哥被人按人欺负到按地上揍的火冒三丈。
朱兴德孩童期对朱老爷子说:“爷,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没有父亲,我往后就和大哥二哥三哥他们混。现在大哥他们罩我,将来等我大一些,我罩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