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么都在睡着,不知晓男人们已经起来。
朱兴德怕吵到大家,用气息回答外婆道:“粮食还没收完,赶紧收完好放心。”
虽然住在村里,一般情况下没有偷粮的。
除非年景不好,或是谁家实在是要饿死人啦,才会做出偷粮那等损事儿。
毕竟一代代人被灌输,田地是命根子,再穷再饿也不能动别人家命根子,那会结仇。
但还是早些收家里早些放心。地里那些活,他们不干,岳父岳母和媳妇也得干。
朱兴德又小声解释说:“昨儿,我们仨不是还跑了嘛,好说不好听的,好像俺们仨躲避干活似的。起早去地头忙乎,正好给村里人看看,以免我爹我娘又要听那些小话儿。”
“好孩子。”秀花心头一热,没想到起这么早是为这个。
尤其大德子最是难得,昨儿才被猪拱过,今个当大姐夫的,就带着妹夫们带伤下地,为的就是不让村里人讲究岳父岳母。
有心啦。
她那没心没肺的女儿女婿,终于摊上有心眼的孩子们。
秀花直给送到大门口:“那水?”
“喝了,外婆,二妹夫身上带着水,趁天没亮,您再回去眯一会儿。”
这面秀花哪里还睡得着。
孩子们下地了,等会儿回来指定会饿够呛,起大早就去干累活,待会儿忙完地头还要去打野猪,她还是做饭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她也饿了。
昨儿那老母鸡,一只鸡添一锅水熬汤,你想想,那能浓到哪里去,就这,她闺女都不让动。
今儿正好。
秀花自言自语嘀咕着:“谁做饭谁说的算。”
秀花打开面袋子舀面和面,要做鸡丝面。
昨儿,小孙女婿早上吃面条那阵,她就直咽口水,实在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想尝尝,毕竟那是小孙女婿,还才流鼻血,可怜巴巴的。这要是换成别人,哪怕是甜水,她就说啦,给太姥尝尝味儿。
所以,馋得一直惦记,今儿必须做一个比昨儿还香的鸡丝面。
一锅鸡汤,大伙还都能沾吧点儿。
谁说秀花不干活,那做起吃的来比她闺女会做的多啦,还麻利。
她闺女腌的那一手好咸菜,就是小时候蹲她旁边看的,继承了她的手艺。
当当当,没一会儿,灶房里就传出切手擀面的连刀声。
秀花还跑到后园里,摘了点儿香菜、菠菜,小葱、抱颗大白菜,拎了小半筐胡萝卜回来,全部该烫的烫,该切丝的切丝。扒蒜,切蒜沫。
只忙这些不算,怕孩子们吃面条不扛饿,顺手还捏出一盖帘窝窝头。
又进屋偷她闺女钥匙,她闺女玉兰正睡得喷香的。
用钥匙打开装油盐酱醋糖,反正就是装那些稀罕物的碗架柜。
取点儿红糖,取了六颗小枣,用红糖单独揉块面,揉出六个红糖窝窝头,再塞六个去核小枣,这六个,是她和甜水的。
左小麦是第一个醒的,听到动静来到灶房:“外婆?”
艾玛,她外婆正在榨辣椒油呢,朝辣椒面、蒜沫、小葱上面浇了一大勺热油,等会儿娘醒来不得炸了呀。
秀花看眼小麦:“你知道你男人走了吗,去地头?”
“啊?不知晓。”
“那你就是到点儿醒啦,可见你在你婆家过的是啥样的日子,比鸡起得都早。你看你那俩姐姐,咋就没养成这种好习惯。你大姐,那还上有老下有小呢,人家都没有你勤快。所以说啊,会说的不如会看的,过的是好是孬,根本藏不住。”
小麦上前帮忙烧火,尴尬道:“外婆。”
秀花手不停,一边继续做她的大餐,一边扫眼小麦在心里叹口气。
心想:自己也是,还说那些风凉话干啥,总是憋不住。
只怪咱家孩子不是那偷奸耍滑的性子,一心一意想要好好过日子,才会那么老实。
“麦啊,你是不是识许多字?听说,你是你姐几个当中最聪慧的。你大姐靠死记硬背才能强认出几个字,你二姐最不耐烦识字,都随着干粮忘没啦。倒是你,玩着就能记住。”秀花忽然说道。
小麦倒是有点儿不好意思:“也没识太多,就小时候,爹教过我们姐几个。会了就会了,不会就拉倒的那种。外婆是要给谁写信吗?要不然还是让峻熙哥给你老写吧,我那字根本没法拿出手,也只是勉强能写明白话的那种。”
秀花说我不写信,也一猜就知你那字不会太好。
你想啊,你爹肚子里都没有什么墨水呢,还能给你们姐几个教得出口成章不成。
不过,笨笨咔咔好啊。
你要是都会了,还要罗峻熙干什么。
左小麦被外婆说的一愣。
秀花拎着筷子煮面条,比平时说话声音稍小声教道:“你往后,多朝你那峻熙哥怀里钻一钻,让他教你认字。”
“哎呀,外婆,你说的那是啥话呀。”小麦将烧火棍都扔了,双手捂脸。
秀花嫌弃得直啧啧:“瞅你那傻妮子样,以后把这个动作戒了,上不来台面。我这教你正经的,你捂什么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