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好,能哄着孙女们做针线教规矩。
三娘子近来可长进不少,抄经书还是有些用的,平日她可坐不住,如今也是一坐就是一下午,手上的活计也像模像样了。
冬日外事多,许多人家都习惯在冬天宴客,还有红白喜事丧事,顾大伯和邹氏不停的出去走礼付宴。
眼看着三娘子也该到说亲的年龄了,邹氏便有心带三娘子出去,可一家人姐妹,总不能只带一个去,若只带三娘子去,别人就都知道她是特意带女儿给人相看的,这么着,名头上不好听。
索性将玲珑和四娘子一同带上,顺便也让玲珑出门见见人,让人知道顾家还有一个小娘子,日后的亲事也会落在自家手上。
这么着,邹氏就准备带了家里三个小娘子出去作客,主家也是五品,同知,姓崔,据说是前朝清河崔氏后支,还与现在的崔氏连了支,说出来都算是有名望的人家。
这是玲珑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心下难免激动,前一晚,邹氏就看过她们三人的穿戴,去了三娘子头上多的两支花簪,只留左右两支带四寸米珠流苏的芍药花钗,衣裳穿新的就行;又嫌四娘子打扮的过于清丽不合时俗,硬是多插了两朵粉红色玫瑰花钗,衣服不变;玲珑这里,邹氏也给插了两枚珠花,衣服上配了一件米珠吊银如意的璎珞,将碧水蓝的小袄换成樱草色半膝长袄,裙角也留长一分,正如挡着只能看到尖尖的玉青色小鞋头。
玲珑问二娘子做客好不好玩儿,二娘子说:“大人们都在一起吃茶说话,小娘子们在暖阁里面玩儿,吃了饭也就各自散了,无所谓好不好玩儿,你只搁平时一样就行。”
“不转园子吗?”
二娘子笑:“冬日的园子有什么可看的?素净净一片的。有的人家倒是会请戏班子,可惜迎头风打脸冷的利害,也没人愿意去看,受了寒也不是闹着玩儿的。只可怜台上那些唱戏的人,这么冷的天,穿的单单薄薄,不管有没有人看,开了戏,就得一口气唱下去,我前年见一个小伶官儿,下了台,脸皮都冻青紫了,身上还不停的打摆子。嗨,说这些做什么,总之你紧跟三姐姐四姐姐就好。”
去了崔家,果然邹氏和一众妇人说话去了,只向众人介绍了玲珑三个:“这两个大些的是我女儿,这一个是我侄女。”
妇人们拉了姐妹三个看了一小会儿,夸几句“好孩子”,便打发她们去隔屋,跟着长辈们来的小娘子都去了那屋。
玲珑像只傻狍子似的亦步亦趋的跟着三娘子四娘子,刚进屋,就见三娘子四娘子被人拉走了,她正想跟过去,半道儿不知从哪儿伸出的一双手,把她握住。
转头一看,是个穿着杏红绫袄的小娘子,面容白白的,眼睛里透出一股娇憨气,小娘子可不见外,拉了玲珑走两步坐炕沿上,也不放开手,语气和缓的问:“你是谁家的?”
玲珑也扬起同款娇憨笑颜,细声细气的回答:“我是顾家的,今儿和伯父伯母姐姐们来的。你是谁家的?多大了?”
小娘子说:“我便是崔家四娘子,今年十岁了。你多大了?”
玲珑:“我十一了。”
崔四娘子:“如此便称顾家姐姐了,姐姐可有小字?”
玲珑:“祖父为我取小字玲珑,盼我日后行事周全。妹妹可有小字?”
崔四娘子露齿一笑:“却是巧了,我家中祖母为我取了小字,琳琅。玲珑琳琅,听起来像只玉铃铛在响儿。我听姐姐口音轻越,是在哪里长大?”
玲珑:“自幼时便在徽南长大,学了那边的官话,口音儿是与这里不同些。”
崔四娘子:“姐姐平日在家都做什么?可有读书识字?”
玲珑撑着笑颜:“平日在家多是做做针线,间或和姐妹们玩耍一阵子。没读过书,只识得几个字。”
崔四娘子:“只识字可不成,不读书如何知理呢,我家里请了先生教我们姐妹读书,不论诗史,只教我们书里的道理。我看你极投缘,不想你误了,我家祖母说,女孩儿家,做针线活儿是正经事,读书懂礼守礼也是正经事。你回去后可以读一读书的。”
玲珑:“……多谢妹妹关心我,我回去会好好思量的。咦?我三姐姐在那里,你先坐着和别人说一会儿话,我去找我家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