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金碧辉煌的灯光下,连夜被传召的大臣们脸色难看,内心的震撼并不比那些网民们少,但面上心思不显,装作毕恭毕敬的模样听从上头皇帝的咆哮。
信息部那帮废物呢!马上给我封锁消息,我不容许任何人能见到这件事能发表任何看法。
陛下。
珀西刚刚开口,皇帝一个杯子径直抄起一个杯子朝他丢去。
你也是废物!
玻璃杯直接砸到他高挺的眉骨上尔后骨碌碌滚远。
珀西下意识闭眼,浓稠的鲜血缓慢地从额前滑落顺着眼睫毛滴落到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之上。
他睁眼与那殷红对视,眼中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
老皇帝胸腔里发出浑浊的气音,恍若一个破败的老旧风琴,嘈杂难听得很。
安达还不能出事,必须给我保下安达。皇帝命令着以珀西为首的臣子们。
可是这件事牵扯了皇室财政大臣犹豫不决。
皇帝重重起伏着胸膛:必要时再弃车保帅,在此之前,一定要想办法保下安达。
珀西眼中闪过一道森然冷光。
你们那么对待我喜欢的人,还想着全身而退吗?
还不快滚去行动起来!皇帝又是一声暴喝,驱赶着所有人散开。
往外走的三两人之中,珀西对上了从一开始就摇摇欲坠神色恍惚的兰斯的目光。
孬种。
兰斯看见珀西无声地对他做出这个口型之后轻蔑一笑,拂袖离去。
这个夜间难眠的不止是他们,无数人影辗转反侧最终走出了自己的家门,奔向同一个目的地。
皇室开始封锁信息了。时周刷新着星网的动态,眼见着相关的热度不断下降,任别人怎么讨论都无法再上升一步。
见司凛要开口,时周学会了抢答:军方的账号先不要下场,再等一等。
司凛坐到他的身边,修长的手用指腹温柔地按压时周的太阳穴,观察到时周的些许难受,他的声音像好听的大提琴,抚慰了时周的心:军方迟早要出手,我让他们别下场,他们不肯听我的。
许许多多的人坚定不移,不可能让时周一个人孤军奋战,面对这些黑暗的东西。
好多事情自己经历过可能会忘,可是瞧见时周留存的录像,那种为无能为力的心痛和窒息感使他难受无比,怎么样都无法消除。
时周目光放空于空气中的某一个点,忽然岔开了话题:其实我都快忘记他了。
司凛知道是指视频里的那个小男孩。
刚开始认识的时候是因为我把干净的馒头分给了他,他就缠上我,慢慢多说了几句话。
时周并不是可以很好的回复他撒娇的感情。
可他后来一次都没有走进到我的梦里来。
实验室里其他的死人都会到他的梦里恐吓他,只有那个男孩从未出现过,除了留了一句活下去以外,其余的全部都被大脑给自动屏蔽了。
原来他真正害怕的是那个男孩的死亡。
司凛将时周抱进怀里,珍重地拥住颠沛许久才好不容易靠近自己的珍宝。
他会开心的。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
不等时周有所警觉,柯克特别辨认的声音透过传声器进入。
时周连忙起身开门,劈头盖脸就是一番诘问。
周周,你怎么这么不够意思啊!
柯克的眼睛鼻子都是红通通的,自从消息出来之后,他看了视频无数遍,难以将视频之中脆弱苍白、遭遇如斯折磨的少年和自己最好的最强大无所不能的朋友联系在一起。看着看着眼泪刹都刹不住。
胡恩只比柯克坚强了一点点,那一点点实在微不足道,说话瓮声瓮气,比小姑娘还要小姑娘:时周你什么意思啊,故意躲着我们想要一个人逞英雄是吧!
气的连周周都不叫了。
时周一向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现在却完完整整的展示出一股茫然的意味来。
我只是时周叹了一口气,你们怎么来了?
不然你还打算躲着我们让我们看你一个人面对这些吗?柯克越说越气愤,声音抬高了很多,随之体现出更加明显的哭腔,看起来狼狈又可怜,你怎么那么自以为是啊。
胡恩吸鼻子:时周,我可是坐拥了一个星球的矿的男人,随便一下令就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地替我卖命,我家养了一大批杀手,他们
柯克重重踢了胡恩一脚,翻出一个惊天动地的白眼:什么时候了还贫?
胡恩讪笑:不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吗?
我爸是国防信息部的大臣,我和他谈过了,他可以适当放点水帮助消息的扩散。柯克的眼中满是认真。
胡恩一起点头:我爸花钱找人帮你买转发了,你放心,我爸的钱就是我的,我有钱。
不行。时周毫不犹豫拒绝得彻底,让你们家里人都停手。
他选择悄无声息发布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让朋友牵扯进来,其他的人情都是自己用命换来的,但是他的朋友并不欠他什么,也不需要还,他不愿意多一个人进入这个烂泥坑里。
柯克第一次大声反驳了他:时周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我在意气用事,我和我爸商量过了,一方面他也看不下去皇室的黑暗想要帮忙,另一方面我借了他的光以后要还的。我爸和你没关系,你觉得亏欠不好意思!但是我和你有关系,我们是朋友!
柯克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气鼓鼓的小兽,把时周愣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气呼呼地抹眼泪,又哭了:时周,我知道你怕拖累我们,谁比谁厉害还说不定呢。
时周觉得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涩得说不出话来,两个误打误撞相熟后成为朋友的人是他在帝国为数不多的留恋和不舍。
朋友。
他独来独往习惯了,一直不知道怎么样去对待亲密的存在才是最正确最恰当的方式,他以为力所能及地把他们守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就是万无一失。
没有想到还有并肩战斗这个选项。
对不起。时周眼眶潮湿,清瘦的背脊处蝴蝶骨笼起,他破了个大洞的内心好像在慢慢愈合,尽管这个过程掺杂着痒和疼,但是他一点也不在乎。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要一句元帅的对不起。
门口传来一个俏皮年轻的声音,副官劳累又阳光的笑脸出现。
他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不满地大声抱怨:无良上司压榨员工,随意把工作全都托付给我然后撂挑子走人。
他的眼角闪着水光,看向自己崇拜着当做前行动力的光。永远挡在所有人面前的英雄原来暗自承受了更多。很多细节都有章可循,就算司凛不说,他们也能猜到几分。
军队永远都是你的后盾。
他指了指连通的光脑,对面的声音争先恐后的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