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径一片开阔的草地,头顶的天空星屑碎碎铺陈在深紫色的黑夜里。
时周忽然起了兴致找了个地方坐下,以手抱膝,抬头仰望星空。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种闲情了。
出乎意料的,在听到你会死这句话时,他一点都不难过,反而平静得可怕。
他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态。
一直以来活着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为了活着进到这个世界之中,为了活着扮演别人的人生,为了活着求医问药。他的生命因为某些执念实在显得没有意思。
后来脱离了剧情,做了自己希望实现的事情,愿望清单似乎完成得七七八八。
他应该知足的。
时周这么安慰自己。
我达到过别人不曾达到的高度,见过很多不同的风景,为帝国增了一份荣光,我的人生挺圆满的。
司凛不说话,时周的心脏忽然莫名被攥紧了一瞬,为了强迫自己忽略这种难受,他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荒原逐渐起了风声。
风声滔滔,听着比海浪更加汹涌。
怎么了?
时周反问,其实他知道司凛很难过。
他窥视到司凛内心的一角,想要安慰却无从下手。
你有白头发了。司凛终于哑着声开口。
时周的黑发细软,可是柔软发梢之中几根刺眼的灰白,暗淡得和时周格格不入。
忧思过重,神伤太多。
时周下意识摸上自己的头发,尔后又讪讪将手放下,不知所措地笑了笑。
司凛幽幽注视他,手指探入时周细软的黑发,大力地揽住了他。
用了很大很大的力气,甚至让时周感觉到了痛意。
他用力埋进时周的颈窝,心中生起难以言喻的剧痛,突如其来的悲伤令他的眼前消失了最后一点光,陷入一片漆黑之中。唯二剩下的感知里,是耳旁呼啸得仿佛哭泣一样的风声和鼻尖时周身上一直存在的淡香。
他回到帝都以后问了好多人,闻过很多香气,才知道是忍冬的味道。
他的呜咽终于消散在旷野的风中:
我不想你死。
第60章 退任
因着虫族专家的话,时周回帝国又被拎到了克雷尔的私人医院。
这回克雷尔脸上的笑减少了许多,皱着眉望向眉眼隐藏不了疲惫的两个人: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你们不要命了吗?
有人说时周不太对劲司凛试图想让克雷尔对时周再做点检查。
克雷尔直接叹气了:司凛,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检查完找不到治疗的方法一样没有用。他的情况我清楚,我已经花了心思去研究了,你放心,一旦有突破我马上告诉你。但在此之前,你们好好吃药,能放松就放松。
时周抱着一大堆药瓶神情里有微微的不耐烦,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站在一边聆听他们讲话,突然发现一个疑点:你们?司凛要吃什么药?
那些药里有些是司凛的。克雷尔带上嗔怪的责备,他常年拼命不怎么睡觉,身体怎么可能好。
时周若有所思,坐上司凛的副驾驶座前多嘴问了一句:你肾虚吗?
司凛的眼神变的十分危险。
时周顿时讪笑:开玩笑,小玩笑而已。
手头安排的任务大致完成,就算有司凛可能也不会再让他参与,时周又一次回到首军的课堂上。
此时的首军刚刚过了期中,学业压力一般大,时周就是借口去养老顺便被人观摩的。但架不住格林给他安排的几门课程难度过大,好不容易从冗杂的任务中脱身已经到了一周后。
时周挑了间咖啡店决定和久未见面的朋友们碰头,并邀请转到隔壁学校念书的埃里克特意请假出来和他们一起小聚。
也许是找到了自己人生努力的方向,他眉宇间原先的畏缩怯弱转化成自信的内敛,整个人一扫灰扑扑的气氛变得坚定又明亮。
见到时周对他欣慰的笑,埃里克不好意思地摸着后脑勺:好久不见。
柯克和胡恩虽然原先对埃里克不待见,但时周和埃里克的关系一直不错,久而久之相处下来发现他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快,于是卸下心防。最重要的一点是,埃里克是学霸,学霸对于学渣的吸引力是一种冥冥之中的牵引的力量,因此他们愉快的接受了他。
学霸好。胡恩笑的一脸亲切,这回期末全靠埃里克carry帮他划重点才让他的文化课侥幸低分飘过。
埃里克羞涩地点点头,坦荡又大方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他就算再怎么一无是处,可是他成绩好这件事就是事实啊,不会被人说几句就就改变。
从前他害怕别人夸奖他之后他就会重重地摔落,因此总是习惯性地谦虚,没有想到落入其他人的眼中就变成了虚伪。现在他完全想通了,如果别人随便说几句他就会丢掉自己的学霸光环,只能说明自己的实力没有达到那个扎实的境界而已。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时周用吸管戳碎混在一起的冰沙,慢吞吞地吸上来。
一般般吧。埃里克下意识回复,看见时周望过来的眼神,连忙补充道,没有贬低自己,我最近真的很热爱我的生活。
柯克啧了一声:瞧孩子被心灵鸡汤给吓的,就差喊口号举旗子高呼生活美好了。
埃里克喝了一口水,摆出分享故事的模样:我的导师最近在带我研究一个项目,关于如何进行基因回溯,但是陷入了僵局,我们团队愁得头发都快秃了。
柯克感兴趣地凑上前来:基因回溯?那不是让人返老还童吗?听上去貌似有点不靠谱啊。
埃里克摇头:虽然一样是作用于医学上,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救治病人,具体解释起来很麻烦,不过也不一定能实验成功。
对了。埃里克抬起头,听说安达教授最近也在研究这个题目,不过小道消息说双方的进展大同小异。
啊?胡恩疑惑,在他眼里安达代表了新生最前沿的科技力量,连安达都没有进展
你要不要换个课题?
埃里克双手托脸苦笑:我也不清楚,实验分两部分,一个是仪器一个是药物,我们缺了很重要的观测标本,就是别的星球的五行草,那种生物每天晚上能完成细胞的转换,到了第二天表面样子没变,但按照基因而言又是一株新的植株。
时周猛得抬头,埃里克奇怪地摸着自己的脸以为出了什么问题:怎么了?
五行草?m星的?时周有点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