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揉了揉被掐的手背，装傻地道：“姐姐在说什么？怎就说起薛大姑娘了。她和凤姐姐岂是一样，凤姐姐可同我嫡亲姐姐了。”
王熙凤发现她不知从何时起，竟也有些难以应付秦钟的无赖性子了。明明换了别人就该大恼的，偏是秦钟做的却生不起气来。
“你就拿这些话哄我罢。”凤姐儿轻轻啐一声，却又关心起秦钟刚刚被揪疼了没有。
秦钟只觉右手被两只温柔小手拿住，再瞧这幽暗马车内的狭窄空间，心里止不住的犯痒痒。他道：“姐姐指甲那么长，揪着可痛了。好在姐姐不是用挠的，不然该要剐下一层皮去。”
王熙凤笑道：“谁叫你这么不知规矩，总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这点连宝玉都不如了。”
秦钟故作正经的试探道：“要是哪哪都极利害，那岂不是成妖精了。再者说了，我在凤姐姐面前要那么多规矩作甚，我才不肯。只想时时捱着姐姐才好。”
王熙凤眉头蹙了蹙，心里不知何种滋味。虽缓缓勾起嘴角，却并不是笑颜，反是一种惆怅在心间。
突地，凤姐儿只觉手背一烫。
“你怀里揣着什么东西？”
“是捧炉。”秦钟嘿嘿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铜炉子来，铜炉子不大不小，一人双手便能捧住。因为里面装着火炭火灰，每次添火之后可保温一两个时辰。
他把捧炉放往王熙凤手上，笑道：“好姐姐，这手炉才在铁槛寺添了火的，这一路绝对不会冷。”
王熙凤抱着捧炉，轻轻看秦钟一眼，神情更为复杂。好一会才轻笑道：“亏你用心。捧炉给了我，你自个用什么烤暖？”
冬天最好的取暖办法，除了手炉、熏炉、烤炉、火炕、火堆之外，最便捷的自然的是把手放进衣裳里。
他倒是心里渴望，就怕那样王熙凤真正的生气翻脸。
那可划不来。
秦钟道：“我年轻力壮不怕冷，又有姐姐在身边，再冷的天儿也心里是暖洋洋的。”
“呸！没一个正形。”王熙凤心里酥酥地笑骂一声，身子竟往秦钟那里紧捱挪去，直将小捧炉放在两人靠在一起的腿上。没好气道：“你要是因今儿受冷留下病根，往后三丫头还不得找我算账。家里那么多人够应付了，再加一个她，我可没那么多精神。”
好暖！
真的好暖。腿上很暖，手中更暖。
四只手并不能完全在小小的捧炉上放下，他的手轻轻覆在王熙凤的手上。突觉王熙凤有抽手意图，这混账竟急忙拿住那纤细的手指。
“好姐姐缩手干嘛，你不肯烤手，我又怎好烤这劳子。”
王熙凤神情微动，手指就这般被拿着覆盖着贴在捧炉上。慢慢看秦钟一眼，问道：“你今儿可提前差人回去和你姐姐说了我过去没？”
秦钟哪里知道王熙凤哪天过来，而且冬天的天气变化诡谲，什么时间都是说不准的。
他摇摇脑袋，道：“我今儿出门就带了一个牵马的，等会直接给她一个惊喜，定叫她见了姐姐后笑不拢口。”
王熙凤点点头。
话很暖，手中的捧炉更暖。甚至心底莫名有一丝绵连感觉。这会，凤姐儿的脑子里一下有好些问题想问，诸如秦钟对探春印象如何，诸如两家婚事怎么看待，诸如……
很多很多。
只是，马车内的氛围渐渐有些奇怪、诡谲。
王熙凤双眼直勾勾瞧着马车的帘子，帘子在摇晃，摇得王熙凤的心里五味杂陈，晃得王熙凤的眼皮儿越来越沉。
两人在这诡谲的气氛下，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痒不痛的问题。
王熙凤在眼皮打架正欢时，幽幽叹得一声，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像是放下了什么。她抿嘴双唇，轻轻往秦钟那边靠去，慢慢道：“我有些乏了，在车里小憩一会，快到时再叫我起来。”
秦钟嗯声应下，心儿却在厚厚的袄子下噗通乱响。
他的手更是缓缓覆盖住了王熙凤留在熏炉的手儿，慢慢的五指相交。眼见王熙凤美目紧闭，这大胆的混账缓缓弯下手指，暗推着和王熙凤左手的五指相扣一起。
十指交错相扣。
这种感觉和平时携着手的感觉，浑然不同。
特别在感受到肩膀上靠着的脑袋，鼻子闻到王熙凤粉面雪颈上胭脂的香味时，轻摇慢晃的马车里气氛微妙连绵。
“她真的睡着了？”
秦钟不知道，有些怀疑。但相扣的手指，还在传递着蔓延着那股妙曼气息。
这会，他是心动的，心喜的。
胆子也是在逐渐壮大的。
随着马车摇晃前行间，秦钟已经无法满足只是双手相扣。这个姿势下，怎么能不揽对方的腰了？怎么可以的啊。
他轻轻的松开手指，小心把王熙凤的左手又安放在两人相贴腿间的烤炉上。被解放出来的右手，这会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他缓缓屏住呼吸，右手绕往王熙凤的身后，悄悄的前行。
揽住了，还是那种感觉，熟悉的感觉。
咳咳~~
王熙凤突的两声轻咳，差点叫秦钟魂飞魄散。就连揽着凤姐儿细腰的手儿也顿时僵硬了，不知是抽回还是继续揽着为好。
“揽着罢！”这是秦钟心底的声音，蛊惑的声音。
他顺从了心底。就如夏金桂说的，也如薛宝钗所言，甚至也同王熙凤旧日所讲。
顺心而为，大胆一点。
“现在王熙凤对自己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秦可卿在这个时候，可是把可卿身上好多地方都识了一个遍。我不是冒失的大胆，而是……应该没问题罢！”
他暗暗想着，又暗感慨着。
揽着王熙凤的感觉，真真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有点心惊肉跳，又有心悸躁动。
“她可是心狠手辣的王熙凤啊，是那个保守的王熙凤啊！”
咳~~
王熙凤轻咳的声音在再次响起，像是无意识的一般。
秦钟小心凑头看了王熙凤的眉眼和脸色，是毫无异样的，应是睡着的。既然睡着了，他便再挪了挪，揽地更结实了。还小声地自我辩解道：“好姐姐安心睡吧，我扶着你。”
这家伙的左手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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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