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岑惊澜回过神来,“谢谢妈。”
疏离的气氛在电话两端蔓延,阮苓似乎也找不到话说了,轻声道:“那我明天一早让范姨过去找你们。”
“嗯。”岑惊澜应了一声,在即将挂断电话的瞬间,脱口说了句,“妈,清明节放假,我和镜子回家吃饭。”
阮苓那边顿了顿,随即满口答应:“好,好。”
语调上扬,声音里明显带着愉悦。
挂上电话后,岑惊澜直接坐在地毯上,一口将杯中的酒干掉,然后将头埋在膝盖上,许久没动。
他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和父母关系变得疏离的,也或许是从来就没亲近过。
小时候,父母忙生意,没人照顾他。
去乡下养病那次,也是因为家里保姆疏忽,才导致他受伤。
爷爷对他不错,觉得他有艺术天赋,想培养他成为钢琴家。
可后来,爷爷说他弹琴没有感情,就放弃了。
虽然爷爷没有指责他的意思,但岑惊澜能感受到爷爷的失望。
他也很无奈,不过并没有觉得很痛苦,他那时候就想,他或许真的是天生淡漠吧。
再后来,没有艺术天赋的他,被父亲召回来,当继承人培养,对他要求很严苛。
他的薄情在商场就是最好的武器*t,他成了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打得对手落花流水,还抓到父亲的错处,间接导致父亲提前退居二线。
外界都在传他们父子不和,说岑惊澜狼心狗肺、为利益六亲不认。
岑惊澜并不在意,他知道那些都是谣言,他和父亲并没有不和,父亲提前退位,从来没怪过他。
但是,他们也没有很和。有时候连合作方、甚至连敌人都不如,面对敌人,好歹还有点情绪波动。
他们家人之间,只有互不干涉的冷漠疏离。
一直以来习惯了,岑惊澜也没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特别省时省力。
就像面对爷爷的失望,他心里始终木木的,没有太多情绪。
父母对他,似乎也什么期待和爱恨。
他以为,他们一家人会这样过一辈子。
可今天晚上,阮苓泄露了一些情绪,岑惊澜才忽然意识到,以前可能是他想错了。
他的父母,或许并没有那么冷血。
岑惊澜自然很心疼云镜,可阮苓说的那些事,他反而没考虑到。
很显然,那些话,阮苓已经在心里想过无数遍,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说。今天他想借人,她才终于找到机会,顺势说出来。
岑惊澜虽然感情木,但有时候又很细腻,看细节看得特清楚。
他觉得,他父母或许一直在关注着他,只是怕引起他反感,所以才从来不说。
今天晚上,阮苓之所以会泄露一点点情感,是因为云镜。
一方面是云镜确实惹人心疼;另一方面是因为云镜做的事情,间接让他父母对他也改观了。
李叔是家里的老人,他随手的关心,可能让父母觉得,他不是那么冷漠的一个人。
舅舅是阮苓亲哥,她不会找儿子为哥哥谋利,但她心里当然关心哥哥一家。云镜说的那些话,既然能让舅舅误会,自然也能让阮苓觉得,他暗中为舅舅做了很多事。
如果是以前,他找父母借人,父母可能只会简单地回一句“行”。
现在阮苓觉得自己误会了儿子,才主动说那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云镜妈妈的对比,岑惊澜也是刚刚脱口而出要回去吃饭时才意识到,他对父母的关心,其实是有一点渴望的。
就像他其实也渴望自己的琴声能多一点感情。
岑惊澜忽然发现,他身上所有的情感开关,好像全都是由云镜打开的。
正在出神,忽然听到了敲击墙面的声音。
岑惊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神细听,隔壁不仅在敲击墙面,云镜还在小声喊:“澜哥,澜哥哥……”
“镜子。”岑惊澜急忙起身,从阳台往隔壁看,“怎么了?”
他第一次注意到,他家主卧和次卧的阳台,竟然隔得这么近。
云镜站在阳台上,手里端着一杯酒,冲他示意:“我掐指一算,觉得你应该还没睡。”
“是的,还没睡。”岑惊澜点点头。
“那陪我喝杯酒吧,我睡不着。”云镜看岑惊澜要出*t去,急忙道,“不用过来,我们就这样……”
她伸长手臂,举着酒杯,岑惊澜忙拿起自己的酒杯倒上酒,也举杯跟她碰了一下,距离竟然刚刚好。
“这样喝酒,有种朦胧的美感……”云镜笑道,“对不对?”
“对。”岑惊澜喝了口酒,眼眶忽然就红了。
他能感觉得出来,季雨珂的事情,并没有让云镜难过,她甚至有种解脱的轻松感,反而一直在安慰他和外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