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她偷偷放飞信鸽时,师父决绝地将信鸽射杀。
前国师第一次打她,善醒了执迷不悟的她。
“你把他们当什么?愚昧无知的傻子还是贪图功利的蠢货?说句大不敬的话,如今的皇帝各色招数见得多了,所有明面暗里送到北境谢家军的书信,在谢大将军查阅之前,说不准已经被人偷偷看了好几次了!”
“谢家军一旦战败,皇帝会掘地三尺,将所有的东西挖出来一点点地查。你的书信一旦被发现,掉头的人就是你了。”
皇帝忌惮谢家军数年,日思夜想要除掉他们,当动手的时候,一切便是天衣无缝。
臣心、民心、天意。
于是她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又花了许久终于找了为谢家效力的人,对方要赶回北境,对方拿着书信混迹在前往北境的灾民中,一路颠簸,花了小半年才赶到北境。
对方也死在了战乱中。
最终他生前所写的一封信传回了明蓝蕴的手中。
上面简单一句话:已送到。
可比这封信更早的却是谢家军全军覆没的消息,是雪妃娘娘自缢的事情。
而她的师父也去世了。
雪妃自缢前,她曾去见过娘娘。
谢云荷穿着素衣,行大礼,她说了许多,说她想不到陛下如此无情,说她未曾向任何人泄露过明蓝蕴也插手了谢家军的事情。
最后千言万语聚集在一句:“多谢国师……”
她未曾再求明蓝蕴什么事情,又重复了一句,声音哽咽:“多谢……国师。”
明蓝蕴回溯过往,最后徐徐开口,像是自问自己:“天机泄露太多,许是会遭报应的吧。”
后来她便少与旁人讲述这些事情。
明蓝蕴看又咳嗽了两声,身体不适道:“大殿下,算计他人远比保护自己要轻松得多。”
按照陛下如此多疑的性格……
凌贺之不以为意,微微挑眉,拿起茶杯但却不喝:“世上难的事情多得很。”
明蓝蕴问他:“若是无大悲大喜,很多事情便不值一提。”
凌贺之嗤笑地哈了一声:“佛家讲四大皆空,又以普度世人为己任,空空如也太难,不如做个俗人。”
此刻,侍女将姜汤端了上来,明蓝蕴捧着碗吹气:“殿下要做俗人,就是坐在此地与我闲聊吗?”
说罢,明蓝蕴见姜汤并未变凉,便将它先放在一边。
侍女在一边小声地催促:“国……国师,姜汤要趁热,才好呢。”
明蓝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明蓝蕴又说:“时辰不早了,殿下是还要闲聊吗?要不然也喝上一碗姜汤?”
“不喝,我不喜欢喝姜汤,味道太重,”凌贺之见她要赶客,揉着眉心说,“倒也不是来找老师闲聊的。像今日的事情,老师瞧见那个舞女的样子吗?”
明蓝蕴嗯了一声。
凌贺之又说:“父皇今晚要宠幸她……是皇后和四公主安排的人,想必今晚四公主高兴的很啊。”
四公主和皇后娘娘往皇帝身边终于成功塞人了。
小人得志罢了!
也不知道她们接下来要做些什么……
“那人……”凌贺之迟钝了一下,终究还是说了出来,“有些眼熟。”
明蓝蕴与他推拉打哑谜:“像谁呢?”
凌贺之瞧着她淡然自若的样子,摩挲着指腹,语气意味深长:“是啊,像谁呢?”
自然是像他的老师,像大周朝的国师大人,像寻仙问道的谪仙,像他的面前人。
凌贺之望着面前的明蓝蕴,夜风吹过凉亭,面纱微动,头上绑着发丝的素色飘带轻轻地晃着。
明蓝蕴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突然轻笑起来,一双平日里淡然清冷的眸子宛若春水解冻,晕皱着浅笑地看着他。
凌贺之蓦地又心想一点都不像了。
明蓝蕴起身,双手交迭放在胸口,微微鞠躬行礼,送客:“大殿下,时辰不早了。”
凌贺之起身,无言地拱手行礼,告辞。
临行前,凌贺之再压低了声音:“老师将姜汤喝了吧。”
明蓝蕴点点头:“多谢大殿下关怀。”
她既然有些咳嗽,自然是要喝掉的。
凌贺之离开之后,便大步走到自己的住处。
凌贺之一走进去,满院子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息,他踩着略显湿润的地面,走进偏房,走进被束缚住的人面前。
躺在地上的人乃是在行宫这里当值的侍从。
因为皇帝前来避暑,所以便从青木围场那边调了一些人过来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