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什么?”她问。
苍耳子满脸堆笑:“这,您难得这么好说话,该从何问起呢——”
泠琅抬了抬下巴:“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
苍耳子一拍大腿:“痛快!空明是否尚在人世?”
“死了。”
“死于谁手?”
“……捉住他的是一个人,杀死他的又是一个人,你想问哪个?”
“呵呵,抓住了再杀死便十分容易,在下自然想问是谁捉住了他。”
“是我。”
“……”
“你还剩一个问题。”
“听说明净峰已经内定了继任掌门……不日之后,顾长绮便会下山云游……关于下一任掌门的信息,您是否能透露一二?”
泠琅微笑起来:“那是个很厉害的年轻人。”
“没了?”
“没了。”
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但苍耳子毫无抱怨的心思,他忽然觉得屁股下的椅面格外烫人,屋子中间杵着的两个黑衣侠客格外高大。
他硬着头皮道:“二位客人请坐,关于我查出来的东西,还需慢慢说。”
所幸,客人听了他的话,果然依言坐下,只不过——
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一个似笑非笑,一个表情淡然,让他真正如坐针毡。
苍耳子为他们倒上茶,也不管人家喝不喝,便迅速开口:“据我查探,周渭生前最为交好的人,是岐县双节棍常罗山。”
“他们感情甚好,日夜交游,常罗山好饮,周渭曾经以数坛美酒相赠,更共同探讨过酿造秘方,其中说不定就有你们找寻的那个。”
江琮凉凉道:“常罗山不是已经失踪好些年了吗?”
“您消息真灵通……但近日,他在陈县集市出现了,并且在典卖自己的武器。”
“那柄金银双节棍?”
“正是!试问谁会典卖自己的成名武器?那必定是走投无路之人,而他宁愿卖武器,都不肯复出江湖,说明他只想隐姓埋名过日子。”
江琮轻声:“一个人走投无路,又必须隐姓埋名的时候,用上一点利益或威胁,就很容易听话了。”
苍耳子抚掌:“就是这个道理。”
这消息的确不错,泠琅思忖道:“陈县?莫非是鹰栖山脚底下那个?”
“是的,不是我说,您二位若想去找他,得需抓紧时间。我手下的探子称,他那柄武器没卖出去,说不定要转投其他地方售卖了,到时候人海茫茫,要再打听消息,不知何时。”
泠琅便用手指轻扣桌面,陷入沉思之中,江琮又问了苍耳子许多,只把他问得额头冒汗,倒空所知一切,才停下话头。
月亮已经升高,泠琅往窗外瞥了一眼:“该走了。”
苍耳子点头哈腰:“您二位路上小心!”
泠琅柔声:“我们还有见面的时候。”
无视对方笑容里的苦楚,她往案上茶杯伸手,甫一触碰到杯身,手却顿了顿。
苍耳子赔笑道:“天还颇热,这是楼内特意准备的冰茶,加了碎冰梅子,最是清爽不过,您试试!”
泠琅顿时有了兴趣,抬手便往嘴边送——
一只手绕过来,温柔而不容拒绝地,将她口边的冰梅茶夺了。
江琮微笑:“不能喝这个。”
泠琅撇撇嘴,试图去抢:“小气。”
江琮将茶往案上花盆内一泼:“听话。”
泠琅悻悻罢手,一抬头,却见苍耳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他口齿不甚利索:“你,你们……”
泠琅说:“我们怎么了?”
“你们,上上次把白鹭楼屋顶削了一层瓦,上次突然就达成合作,这次竟已经,已经合作到这个地步了么!”
“是啊,还得谢过兄台促成这段缘,日后事情平息,我定上门来送你一块匾。”
“匾?”
“上面就写:探听交流不甚中用,拉扯红线倒还在行。”
“谢客官好意,还是不必了……”
泠琅笑了声,脚步微动,鬼魅一般飘忽到门口:“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