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憋在喉头,绿袖睁大了眼。
阵阵虫鸣声中,似乎夹杂着来自于人的喘息和低语。
这是?
二人交换了一个惊异的眼神,接着不约而同地,拨开树枝高草,小心翼翼往前探去。
绿袖走在前面,三冬悄悄把灯笼给熄灭了,她无暇转身问询,因为在右手边六步远的某棵树下,她看到了一双人影。
是,是一男一女。
长发倾泻而下,堪堪遮住女子后背,外袍似乎已经散开,此时只松松挂在肩头,光裸的手臂撑着身体,她伏坐在另一人身上。
她身下的男人背靠树干,衣裳同样凌乱不堪,露出一大片胸膛。他双手把着对方的腰,头深埋在她脖颈,似嗅闻,又似亲吻。
单薄月色剥夺了所有色彩,只剩手臂的玉白与发丝的乌黑,绿袖看呆了眼,而身后的三冬也毫无动静。
二人的喘息在寂夜中尤为可闻,他们一定非常投入,以至于绿袖在惊恐之下踩断了一根树枝,都没有察觉。
果然,果然,夫妻之间不就是这样的,这是情趣。
绿袖一下子又羞又窘,慌忙转身,拉起三冬就往回跑,也不管弄出多大的动静,只想快些离开这处密林,为二人留下空间。
奔出树林,她抚着胸口大口喘气:“少夫人,世子,他们……”
三冬也上气不接下气:“我,我说得对吧。”
绿袖仍有些难以置信:“可是,怎么能在那里,世子竟如此色令智昏。”
三冬不满道:“你怎么总是乱用成语?世子明明是被压迫……”
“谁被压迫?”
一道声音陡然响起,二人浑身一震,齐刷刷往回看去。
只见月色下,侯夫人冷然而立,面色不虞:“你们在说谁?”
绿袖一下失了言语,三冬结结巴巴道:“是,是——”
绿袖一个激灵,生怕他胡说些少夫人强迫之类的言语,立即道:“回夫人的话,今日午后世子同少夫人吵架,少夫人怄了气,独自跑往林中,二人刚刚在,在——”
“在互相开解!”三冬抢先道。
“怄气?”侯夫人柳眉倒竖,“怎么回事?”
绿袖犹豫道:“或许是少夫人今日煮的甜羹没叫世子满意……”
侯夫人冷笑一声:“反了他!不知好歹。”
说着,就要迈步去林子里,绿袖慌忙张望,却想不出由头制止,只能一路小跑着跟在侯夫人身后。
夫人风风火火,在杂草遍生碎石散落的林下步履如飞,到了原处,却是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看就被重物压过的草丛,一地凌乱。
侯夫人凝望片刻,转身目视二仆,一语不发。
绿袖马上顶不住了,这位前女将的威压是常人难以面对的,尤其特意逼视于人时。她几乎就要瘫软,而身边的三冬也好不到哪儿去。
少夫人,对不住了,她在战战兢兢中想。
那厢,泠琅对一切毫无察觉,她不知道有个忠心耿耿的小婢女正试图强力隐瞒自己的行踪,只知道自己为了拖江琮回房间,几乎又去了半条命。
“你真重!”她咬牙切齿地说,“平日里吃这般少,都看不出来。”
江琮伏在她肩上,竟还有力气说废话:“多亏夫人甜羹太养人。”
泠琅铆足了劲将他拖到床榻上,自己想起身,却气力不支,也一头仰倒了下去,头磕碰到胸膛,江琮又是一声闷哼。
“甜羹,”泠琅喘息着,冷笑道,“实话告诉你,我就没煮过一次。”
江琮默了一瞬,任由她枕在自己身上:“……没有一次?”
泠琅哼了一声:“全是绿袖做的!”
“是吗?很巧,”江琮柔声道,“我也没喝过一次。”
泠琅仰起脸瞪他。
江琮微笑道:“都是三冬喝的。”
他说话的时候,胸膛会闷闷地响,泠琅心中有气,又将脑袋往后面顶,如愿听到对方几声低喘。
一只手将她后脑勺扣住,带着冰凉覆盖在她发丝之间:“干什么?”
“你伤怎好得这般快?”泠琅质问,“我那一刀,起码该叫你躺上个把月,怎么十天不到便活蹦乱跳了?”
“想知道?”
“快讲!”
“许是夫人北坡那刀还是不够深。”
“你说什么?”
泠琅挣扎着想翻身坐起,刚支起身体,又软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