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茶水溅落到房书祝身上,他却吓得一动不敢动。
房书祝顿时抖如糠筛,一骨碌滚到了中间。
“陛下息怒!微臣、微臣不过是一时糊涂!”说罢,他又连忙爬到温之慎的脚下,道:“温大人!求您救救下官啊!”
温之慎的面色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脚将他踢开,怒骂道:“房大学士!本官平日里对你信任有加,你怎么如此经不起诱惑,居然犯下弥天大罪,让本官如何为你求情?”
温之慎说得义正言辞,房书祝却反应了过来,道:“陛下!此事微臣虽然有错,但始作俑者乃是孙大人!孙大人他才是主谋,都是他逼迫下官的!”
孙鸿知一听怒极,道:“好你个房书祝!”
他一眼扫过温之慎,大笑一声:“墙倒众人推,果然是你们内阁的做派!”
温之慎道:“孙大人,事到如今,你还是好好检讨自身为宜,莫要胡乱攀咬了!”
洪丰帝早已没了耐心,他烦躁地一摆手:“拖下去砍了,以儆效尤。”
但这已经不是洪丰帝第一次下令处死大臣,如今人人自危,大多缄口不言,没有人为孙鸿知和房书祝求情。
孙鸿知自知洪丰帝不会轻易放过他,但也不甘心被内阁拉踩,他一咬牙,道:“陛下,微臣自知罪该万死!但微臣若提供乱党线索,可否戴罪立功!?”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洪丰帝眸中精光一闪,定定看着孙鸿知:“你说什么?”
这语气与方才的急躁完全不同,好似狮子嗅到了一丝猎物的气息,兴致来了。
孙鸿知沉声道:“微臣要检举文渊阁大学士王博,私会乱党,窝藏钦犯!”
陆渊本来面色平静,听到这话,眸中也激起一丝异样。
他走上前来,道:“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是否移步御书房商议?”
洪丰帝看了他一眼,敛了敛神色。
“就依掌印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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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中,洪丰帝坐定不久,王博便被锦衣卫提了来。
王博有些茫然,走到洪丰帝面前,连忙跪下行礼。
洪丰帝狭长的眼,冷幽幽瞥他一眼,又对孙鸿知开口:“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孙鸿知深吸一口气,道:“陛下容禀……罪臣之前在城郊,见过王大学士,私会前太傅之子,苏昂。”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王博面上血色尽褪,苍白如纸。
洪丰帝握着杯子的手指,骨节绷紧,眼中杀机顿显。
陆渊也有些意外,目光落到王博身上,带着一丝审视。
房书祝跪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他终于明白,为何孙鸿知对所谓的“把柄”那么自信……原来,他握住的不仅仅是王博的短处,还是洪丰帝的逆鳞。
先帝在位之时,最倚重两位大臣,其一是苏太傅,其二便是丞相。
苏太傅学富五车,德才兼备,又是先帝之师,在朝野上下,威望极高。
先帝虽雄才大略,但可惜身子孱弱,暴毙之时,才刚到中年。
彼时,他膝下无子,皇后又因伤心欲绝,而产下了死胎,皇位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先皇的弟弟头上——也就是如今的洪丰帝。
先皇驾崩,新君即位,苏太傅悲痛欲绝,一连多日,拒不上朝,最终,惹怒了洪丰帝,以对天子不敬为由,一纸诏令,革了苏太傅的职位。
苏太傅怒急攻心,竟撒手人寰。
天下文人得知后,便群起而攻之,纷纷声讨洪丰帝,得位不正。
洪丰帝勃然大怒,便下令要将苏家满门抄斩,但最终,苏太傅之子苏昂却趁乱逃脱了。
苏昂乃当世有名的才子,在天下文人中,也颇有影响力。
他潜逃至今,一直是洪丰帝的一块心病。
此刻,洪丰帝面色阴沉地看着王博,道:“王大学士,孙大人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私藏了苏昂?说!”
王博忙道:“陛下,微臣冤枉!孙大人含血喷人!”
孙鸿知冷笑道:“当时,不仅本官看见了,茶楼老板、小厮、丫鬟,都看见了,人人皆可作证!”
王博一贯踏实本分,不善口舌之争,憋了半天,只道:“微臣冤枉!请皇上明鉴!”
洪丰帝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王博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王博,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勾结乱党,私藏祸乱,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说罢,他突然伸手,一把掐住了王博的脖子。
洪丰帝常年习武,力量超群,王博顿时被掐得喘不过气来。
“说,他在哪里?”
王博面色涨红,艰难地否认:“微臣……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