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雨中的林荫道上缓缓驶来一列由纯黑色轿车组成的车队。车队在别墅大门口停下,第一辆车的车门打开,下来几个气度雍容的贵族青年。这些人全都衣着考究肤色苍白,若是近距离细看,还能发现他们的瞳色是一种非常接近黑色的暗红。
贵族们就这样撑着黑色雨伞,也不敲门,安安静静地站在铁门门口。
“管家,戚沙大人来了。”有人沉声通报。
管家闻言没有说话,面部表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在屋檐下站立片刻后,他才闭上眼沉沉叹出了一口气,上前迎接。
“秘书长。”管家微垂着头,态度恭敬,不见笑容。
戚沙倒是一贯的温和儒雅。他嘴角勾着标志性的礼貌弧度,看上去谦逊友善彬彬有礼,问道:“宴会结束了么?”
管家回答:“快了。您是现在直接随我去见派尔大人么?”
“不了。”戚沙摇头,面上带着不达眼底的笑,说:“我等着吧。派尔大人这时候应该也不想见我。”
话音落地,管家显然已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什么,眼底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悲痛与不忍,低着头不再言声。
这一幕将好被刚出宴会厅的兰溪远远收入眼底。一袭纯蓝色抹胸礼服的四小姐扬起了她描画精细的眉毛,眯了下眼睛,若有所思。
“兰溪,你在这里做什么?”乔琳卡从后面跟出来,微皱着眉说:“你爸爸刚才没见到你人,在找你呢。”
兰溪抬了抬下巴,没说话。
乔琳卡循着兰溪的视线看过去,眼中诧异的神色一闪即逝。她说:“看来仪式已经结束了。”
兰溪有些惊讶,转头看母亲:“那薇薇派尔……?”
乔琳卡摇晃了下手里的香槟,冷漠不仁地勾起笑,说:“按照惯例,血族新娘们都会在唤醒亲王后受诅咒牵连而不幸死亡,再由家人们带回家乡秘密安葬。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
宴会结束,派尔公爵将王室成员一直送到了大门口,目送血族们离去。雨幕中的天阴沉沉的,搭载贵族们的车辆刚一驶出视野,派尔公爵脸上的笑容便荡然无存。
他回过头,看了眼管家:“秘书长来了?”
“是的大人。”管家答道,“秘书长在议事厅等您。”
派尔公爵脸色突的一沉。不过也只短短几秒时间,像是艰难而又别无选择地接受了某种注定的命运般,他很快便调整好面部表情,摆了下手。管家立刻明白过来,微躬身,撑起雨伞引领派尔公爵前往议事厅。
厅内鸦默雀静,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茶水,戚沙坐在沙发上,显然已经等待好些时候。
“抱歉秘书长,让你久等了。”派尔公爵硬挤出一个笑来。
戚沙站起身,神态间流露出遗憾之色,说:“仪式已经结束。”
“那我,那我女儿……”派尔公爵难以将语句连贯地说出,停顿了好几次,才完整地问:“薇薇她现在在哪里?”
戚沙沉沉叹息,说道:“我已经把薇薇小姐带回来了。大人,请节哀。”
雨势稍稍弱了些,天空呈现深灰色,云层浓而低矮,压抑得人喘不过气。别墅外的哨兵打开了铁门,将黑色车队放行入内。
不多时,一辆纤尘不染的加长车上下来四名身着黑衣的高大男子,他们打开车厢的后门,抬下一副黑色棺材。
秘书长又安慰了派尔公爵一会儿,摇着头离去了。
雨停了,暮色低垂,血族新娘的棺椁被放进了庄园的地下室,家族的所有人都身着黑衣聚集在地下室内。
派尔公爵轻抚着棺木,这个年逾半百的中年人仿佛瞬间苍老了许多,脸上尽是难以掩藏的悲痛。族人们虽心思各异各怀鬼胎,但表面上倒都是一副悲伤沉重的神态,人群里隐隐有抽泣声和压抑的哭声传出。
“薇薇,爸爸对不起你。”派尔公爵双手用力死死抓紧棺沿,埋着头,没有人能看见一家之主的表情。只听见他沉声继续说:“我没能保护好你的母亲,也没能保护好你……”
“别自责了。血族新娘自古以来就由家族抽签决定,薇薇被选中,是她的命。”乔琳卡红着眼双眸含泪,上前劝说:“谁都没办法,你也无能为力呀。”
“妈妈说得对。”兰溪眨了眨哭红的大眼睛,接话道:“这样的结果早就是注定的,虽然我们都很悲痛,但是三姐已经走了,逝者已矣,爸爸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良久,
派尔公爵闭上眼沉默片刻,忽道:“管家。”
“请您吩咐。”
“把棺材打开。”派尔公爵说,“我要看薇薇最后一眼。”
管家抹了抹眼角的泪,闻言面露难色,没有动作。
派尔公爵蹙眉:“怎么了?”
管家这才迟疑道:“大人,斯人已逝,何必再徒添哀伤。您还是……”
“开棺,我要见薇薇最后一面。”派尔公爵心意已决。
侍者们打开了棺材盖。
派尔公爵定了定神,走上前朝黑棺低头看去。这一看,霎时惊得脱口而出:“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站得最近的乔琳卡夫人一副狐疑的神色,皱了眉,边想着“看来死状果然非常恐怖好怕怕哦嘻嘻嘻”边也好奇地走向了棺材。拿手帕掩住口鼻,看向棺材内。
谁知就在这刹那间,一只纤细苍白的手竟猛然从棺材里伸出,一把攥住了乔琳卡的胳膊,死死的。
乔琳卡做梦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整个懵了,几秒后回过神,吓得双腿发软仪态全无,拔高了嗓门儿发出见鬼般的尖叫:“啊啊啊!我的天哪!”
“天啦噜!诈尸啦!闹鬼啦!”
“救命救命!”
现场严肃的气氛顿时一扫而光,乱成了被捅过的马蜂窝。
下一秒,就在这一片混乱中,众人瞧见拽住乔琳卡夫人胳膊的三小姐一下从棺材里坐了起来。这一幕将所有人都给震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