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主名为祝奇志,闲暇时做个逸闻修士或写点商业经,对修仙没有太大的兴趣,但却对赚钱很有兴趣。他的另一个爱好就是看故事,小说、戏曲、评书、说书……什么都喜欢,读者的身份比文修身份更重。
也因此,早年他从小门派结业后就开办了戏院;五年前观察市场,看到了商机,开办了流光石放映业务,在金陵城红极一时,最红火的时候甚至还有外地的人赶来凑热闹。
于是他就将流光石改为了主业,直至今日,这种戏院传遍了大江南北,他这个创始人的戏院倒是因为成本太高要倒闭了。
祝奇志五年来也赚够了,就算一文不入,这个戏院也能再开三五年——但没这个必要,他想及时抽身换个新行当。
不过,这都是今天之前的念头,今天之后,祝奇志觉得,自己的戏院还能再开七八十年!
诗千改在契书里与他分股,占了三成。她毕竟只提供了点子,具体经营事宜都得由祝奇志亲自来。
贺雪和夜九阳摸不懂商业,但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为表支持,参与了一点微小的投资。
晚上三人回到了琅嬛,第二天,祝奇志就手脚麻利地办完了一堆文书事务,并将契书送来。
因为祝奇志是创始人,所以他的戏院没有特异取名字,只叫“流光石戏院”。诗千改大笔一挥,拟定了一个新名字——雅音华光戏剧院。
这个名字可太大了,又是雅音又是华光的,把祝奇志都惊到了。虽说大雅没说不让把“雅”字放在商业匾额里,可他还是有点心跳加速,回去翻了一天的大雅律才确信这名字没问题,找官府报备、登记商号。
官府的人看见这名字也啧啧感叹,还调笑说等开业了一定要去看看。
“志气就要高远一点,祝班长,等你的戏院开遍大雅的那天这个商号就名副其实了。”诗千改毫无压力地给他画饼。
祝奇志正是打了鸡血的时候,闻言频频点头,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的戏院风靡修界的未来,斗志满满地去按照诗千改的要求,征募“演员”和杂剧文修。
很快,五月初五端午节至。
金陵。
“叮铃铃……”
灵兽拉的马车驶过青石板路,天还黑着,外城区的人们就起床了。
金陵很大,除了中央的县城,外围还有许多不那么富裕的租户区。这些租客多半是外地过来找活计做工的,起早贪黑、勤勤恳恳。
柳行云挎着一篮卖相精致的小粽子和五彩绳,提着一盏灯往县城去。她得尽量节省路费,能用腿的就用腿走。
好在柳行云有炼气中期的修为,比旁人稍微省点力气。但一天下来,肯定也要腰酸背痛。
就在一年前,她还是一名颇有名气的梨园客,靠着出演杂剧话本子可以获取少许气运修为。然而班主想要巴结一名富商,企图把她送上那个中年男人的床,她便辞了契书,交付一大笔违约金结束了这份活计。
梨园客们的出身多半不好,柳行云也不例外。
她自小跟着戏班子到处流离长大,据班主说是她的亲父母把她交到他手上的——戏曲好歹也算个正经行当,这属于卡着大雅律的边缘“卖女”,不会犯律触刑。等她知道这些,早就过了能入慈济堂的年纪,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
她没有写文章的天赋,也没有入行辑书修的门路,一介孤女,可谓身如浮萍。
刚辞工的时候,柳行云还是抱有一份期待的。自从皖州那位被翡不琢看中、名为蕊娘的说书客大火晋升金丹后,所有的说书客和梨园客都觉得找到了目标——这是条有前途的修仙之路!
然而逐渐的,她才知道找个愿意收她、且不压榨她的戏班子有多难。多数人都抱着和之前那个班主一样的心思,将她视为一件漂亮的货物。
加上出身处处受限,没多少商户要她,目前只得到处打零工。
卯时,柳行云赶到了县城。
“卖粽子!……香香甜甜的粽子!……”
她吆喝着,并且还即兴表演了一小段《真假千金》的唱词,落落大方,引得行人侧目。
粽子小而可爱,馅儿调得精致,有带着小孩的行人上前买了几个,夸奖道:“姑娘的表演可真不输那几个大戏班子,声音也好听。”
柳行云冲她甜甜一笑——她擅演也擅唱,名字就源于被听众赞为“一曲高遏行云”。
日头一点点升高,小粽子和五彩绳卖得很快,远超出了柳行云的预计,小粽子午时不到就全卖完了,还剩下少许五彩绳。
柳行云累得够呛,但也舍不得走,一边啃干粮,一边拖着疲惫的步伐沿街走,寻找新的活计。
忽然,一张布告映入她的眼帘。
“‘雅音华光’招募戏曲梨园客……?演员?”她喃喃念出来。
“演员”这个词柳行云没见过,不过字面意义可以理解,就是表演的人嘛。
梨园客的行当竞争激烈,很少有看到这样招募的。她有些意动,可戏院的名字又让她有些生畏:这么贵气的名字,会要她这种出身的梨园客吗?
柳行云纠结着回去把五彩绳卖完了,看看时间,午时才过一刻,一横心就往布告的地址去。她的记性很好,不用看第二遍。
到了一看,果真是个十分豪华的大戏院。似乎还在修葺,里面大厅已经坐着很多人。有个雇役模样的女人见她来了,问:“是来应招募的吗?”
柳行云心跳得飞快,假装平静点头:“是的。”
这么大的戏院,要求必定很高,但脏污事也会相应变少……她想抓住这个机会!
那女人便点点头,递给她几张线装在一起的纸:“先看看,待会儿你们要演这个。”
柳行云一愣,演?怎么演?
她意识到这个“雅音华光”的招募和她以前经历的都完全不一样,鼓起勇气问道:“前辈,我能问问具体有什么要求吗?”
雇役摇摇头:“我也不清楚,班主和先生只让我们这样说。你们看本子自己揣度。”
先生?怎么还有先生,是文修吗?柳行云的疑惑更多了,心慌慌地进了大厅。
大厅里椅子管够,她打开线装纸看了看,心中稍微有了点底:这是翡不琢先生的《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