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翠》仅仅只是一个小的片段,就让人忍不住血液澎湃。它的底色不像《千金》那样是有序的,而是迷乱的、血腥的、乃至疯狂的。
两个主角也全然不同,虽然都沾了“名门闺秀”的边,但这次的谢知玉……她明显不是个好人啊!
翡不琢就算没明写,但谢氏和青帮也没差了吧?
大小姐才十六岁,就能下打断四肢、砍别人手这种命令,放在现实里真是残忍又乖张,哪有一点闺秀的影子?可在小说的那种背景下,她竟然也显得“有序”了起来,甚至可以称得上正义。
其实这种做法在小说角色里倒不罕见,绿林好汉小说里常有。好汉小说在市面上亦是经久不衰的类别,早年白话小说最开始流行的时候,就有一本叫《绿林传》的被奉为经典。
但是像翡不琢先生这样写的,沈若伊还真没见过。
青帮还能建造如此华丽的宅邸,秩序井然,大张旗鼓?
沈若伊觉得很离谱,但又忍不住觉得……很吸引人。尤其是写谢知玉背后站着一帮镖客守卫的那段,好让她心动啊!
还有文里提到的“翡翠”。
翡翠古时指翡翠鸟之羽,后来可指颜色相类的矿石。看文中的意思,这却是一种明确的专指,且这种开采、赌解的方法她闻所未闻。沈家是商人之家,沈若伊也算见过天下奇珍,她怎么不知道有这种石头?
那边沈瑜也看了起来,连呼“好!真好看!”,激动得在房间里到处走动。他听了妹妹的疑问,想了一会儿道:“这样的石头……我好像外经商时听过,但似乎是异邦人比较喜欢。”
他说得也很犹豫,毕竟没有亲眼见过。
大雅的衣冠风尚总体来说沿袭前朝,喜欢雅致精巧,不爱过分浓墨重彩。文中的翡翠,色泽如此浓丽,的确不贴大雅人对玉的审美。
玉为君子,沈瑜想象了一下,觉得浓绿的玉有点俗。
但这不妨碍他看小说看得嗷嗷直叫,冷静下来,又喜又忧地道:“先生这次的题材真精彩啊!唯一一点不好,怕又要被说道了……”
剪花阵法打开后,又掀起了一轮新的讨论狂潮。
“江湖帮派小说还能这样写?翡不琢先生总是能出新意!”
“可恨,为什么偏偏下月才开始登载正文!我已经等不及了。”
“谢知玉实乃奇女子!怎么办,才看了几千字,我就已经喜欢她胜过柳妹了!”
“她身上匪气太重,我不太喜欢……我倒是很好奇她身世如何,是怎么进入谢家的?”
“梁帮主是几十年的相玉高手,怎么败给了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
“你看这里的细节,‘似在凝望石头内部’——她很可能是有天生异眼。”
人皆有赌性,那一刀穷、一刀富的描述能激发人最原始的野心,且文内的背景更为这种情绪添砖加瓦。
绿林好汉的小说为何流行?——大雅人生活平静祥和,看这类小说才会觉得刺激。如果真的身处于动乱之中,反而不想看这种“写实”的文章了。
“新奇又爽快,还是先生一贯的风格。说来,这翡翠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早年从边陲得到了一块玉石,似乎就是这种‘翡翠’……”
“先生把细节写得这么真实,是不是因为现实里确有其事?”
“翡不琢也是奇人啊……若是在真的,那这些知识是她从哪里了解到的?”
“实不相瞒,我已经切了一天的石头了,但里面都没有玉。我爹骂我是不是痴了。”
“文内描述颇令我心动!谢小姐的那套首饰是‘紫翡’,所以翡翠是不是还有其他颜色?”
虽然大雅人喜好偏淡雅,但鲜丽的颜色本身就能给人热闹与富贵的感觉,若真有这种玉石,摆来看看也不错。
皖州重商,一时间,各方商人都嗅到了商机,高价求有关翡翠的线索。
冰湖狂生更是考据派的代表者,他当即撰文,对文内各家各派的势力进行了分析,认为书中有灵力,但“修道者”与普通人区别不是太大,类似玄春闱武试里除妖师和普通人的差别。并且他认为,书中翡翠地位极高,应该并不只是因为它好看,还很可能关系到书中人的灵力获取。
“谢知玉有异眼”之说,也是他分析出来的。他甚至还把翡翠可能的颜色给列出来了,自己也放了个趣味性质的悬赏,看看有无紫翡玉石。
期待下文者有,关注玉石者有,考究推理者有,剩下的一种声音则是反对了。
反翡者观望了几天,跳出来发言:
“写这种小说,会引得坏风气!”
“谢知玉这样狠毒的女子,怎么能做主人公?”
“瞧瞧这都写的什么,砍手断足,这是淑女所为吗?”
“一个小姑娘,举止和江湖强人似的!”
当然,支持者们反唇相讥。某种程度上,“古人”是比现代人更快意恩仇、信奉一命还一命的:
“其他人写得江湖帮派文,怎么翡不琢就写不得了?”
“那孤女没了全家,谢知玉把仇敌交给她,这是大快人心的举动!”
反翡读者寡不敌众,便又展开了新战场,专门抨击翡翠:
“翡不琢瞎编一个玉石,你们还真信了啊?”
“她又是哗众取宠!这等大俗的玉石还引得书中世界人追捧,可见其格调之低……”
这一次没有大能下场,严理繁仅仅对《千金》的结局进行了一番批判,日常劝说翡不琢改投复古派。
《千金》的结局热度还没有褪下,各种说书、杂剧正风生水起。《赌翠》又添了把火,几日之内,翡不琢再次博得万众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