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大聪明添上足够的粮食,摸了摸它脑袋,躺在床上。
陈词打开终端的地图,红点表示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轮船已经驶出了环海平台的最外围,正式进入大海。
这是从辰砂到三水最安全的航线,上千次航行中只出过两次意外,并未造成人员伤亡和财产的大量损失。
人类其实有很多方法对抗原初生物,就像当年陈蔚率军数次击退过最为凶猛的海皇。
从茹毛饮血的时代挥舞着棍棒驱赶野兽,到文明建立时和不同国家的同类作战,再到一切崩塌后重新团结起来,各种形式的战争永远是主旋律,只有当强大外族出现成为敌人,人类之间的同室操戈才会短暂消失。
陈词将实时定位发送给陈念,他三指缩小地图,格陵兰岛裸露的冰面在最上角。
他想要去的地方,现在还被大雪覆盖吗?
不知不觉中,困倦就席卷了思绪,陈词连傅天河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他中途醒过一次,发现房间的灯已经关上了,能听到旁边alpha平稳的呼吸声。
陈词侧头看向落地窗,甲板上的灯光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投进来,在地板上留下一条窄窄的光斑。
精神力无声地散布出去,探至船上的每一寸空间,绝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值班的水手还待在甲板和控制室里,这是他们走过无数次的航线,早已不像大多数乘客那样担心会有意外事故出现。
而在海面之下,是一片深蓝的静默。
情侣依偎在一起温存,父母守护着年幼的孩子,独自出行的人或许还在和家人聊天。
就连他,都在睡前和陈念报了平安。
陈词放在身侧的手无声握拳,他重新闭上眼,任凭思绪沉于愈发浓重的黑暗中。
在船上的日子不算无聊,有良好的网络和众多休闲设施,乘客们聚在一起,可以随时认识新的朋友。
陈词脖颈上佩戴防咬合项圈,身上也没有其他alpha的味道,很显然还未结合,他大部分时间仍带着口罩和鸭舌帽,但吃饭时总归要摘下来,每一次都能吸引到不少目光。
前来搭讪的人数都数不清,谁不想在十几天的航程中认识个漂亮情人,来一场罗曼蒂克的邂逅呢。
傅天河看在眼里,多少有点吃味,他和九月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顶多也就是在背后里提醒陈词千万不要被人骗了。
这群搭讪者大多都是下半身思考的生物,等到旅程结束,哪有几个会真正继续维持关系的。
好在陈词从来都不过多理会,面对狂轰滥炸般的奉承和追捧,少年眉眼淡漠,如同没有情感的瓷娃娃,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永远都是同样的神情。
有一部分人会实相地知难而退转移目标,还有一部分人则会被彻底勾起斗志,将征服的欲望倾注在陈词身上。
甲板上设有游泳池,陈词不再像先前在顶层的日子,每天晚上都练习游泳,他只是穿戴整齐地站在池边,看傅天河在水中畅游。
泳池的另一边,几道视线光明正大地注视着阳伞下的少年。
“诶,他怎么不去游?”
“你看穿得整整齐齐的,根本不是打算下水的样子,要不……你过去往他身上泼点水?白衣服刚好透。”
“真行,去,你去弄点酒来,我试试。”
三天过去陈词的晕船好转许多,他适应了无时不有的颠簸,不同于前些日子的阳光明媚,今天的云比较多,遮挡住太阳,是可以在泳池里畅游还不必担心的好天气。
傅天河游完三个来回,来到陈词面前停下,他趴在游池边上,略微有些气喘,alpha头发全都向上捋起,水滴滴答答落在身上,顺着壮实的肩背流淌,滑过身上老旧的疤痕。
傅天河不用看,也知道绝对有很多人盯着九月,虽然omega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但他一想到少年被那么多不怀好意的人觊觎,就想赶紧和九月离开。
傅天河双手一撑,爬上岸边。
“不游了吗?”
“不游了。”
陈词应了声好,他刚想对傅天河说要去餐厅吃点东西,突然间,听到了某种奇怪的声响。
陈词浑身一僵。
那声音如同某种古老回响,悠长低沉的号角之中,隐藏着无法探明的窃窃私语,以共鸣的形式传入他耳中。
或者说,心中。
陈词迅速抬眸,人们或在泳池里扑腾,或坐在一旁的沙滩椅上嬉笑,享受着难得见到的闲适,欢声笑语中神态自若。
纵然的声音并不轻微,也没有其他任何人注意。
低沉的声音消失了,却也只是短暂的几秒,很快就重新响起,其中夹杂着的嘈切似乎变得更加清晰,如同想要传递某一种信息。
陈词扭头就走。
“没事的时候在这里晒晒太阳也蛮舒服的,希望明天会晴……哎九月你去哪儿!”
傅天河见陈词突然头也不回地走了,赶忙光着脚追了上去。
陈词步履相当匆忙,最后直接跑了起来,奔向房间。
他用磁卡迅速打开房门,直奔靠窗的角落。傅天河终于追了上来,见陈词拎起越野包背上,紧张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低语还在继续,就算陈词从刚上船的那一刻就竭力用精神力将自己牢牢包裹起来,尽可能地降低存在感,营造出根本没有这号人的假象,也无济于事。
他被盯上了。
陈词将磁卡塞进傅天河手中:“我需要暂时离开,你和大聪明在三水等我。”
“离开?去哪儿啊?我们就在船上啊。”
傅天河说着,看见陈词蹲下身打开橡皮艇的充气口,将充气阀的管子插在上面,愣了:“等一下!你不会是想要——”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