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荣宁两府的这场热闹传进宫里时,元春都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鄙夷和不屑。
有人问到头上,元春也只装得一问三不知,其他的一概不表态。可悄悄派抱琴打听了消息后,心里也对挑事的贾敬,不能压事的贾母起了三分怨怼之心。
如今收到贾母的行动指令,元春气恼的将信撕得粉碎,丢到香炉里烧得干干净净。
解了一时之急,却有可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这样的蠢事老太太怎么就看不到呢?
她是长辈,宁国府再怎么闹,诰命和辈份在那里摆着呢。人没死,也不用赔命。等族老给出结果前...钱帛动人心,钱到位了,顶多一个家庙修身养性。
您身有诰命,按制逢年过节,大丧之时都要随祭。一来二去的,从家庙里移出来,在府里建个小佛堂,方便朝中诰命进宫朝见。这样一来,这个惩罚就形同虚设了。
忍得一时,待新帝登基,她还能让自己的亲祖母吃了亏去?
元春摇摇头,老太太是真的老了。
忒不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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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这些想法自是不敢这么直白让人捎给贾母,她只说她会见机行事,又让贾母别忘记参加朝中诰命必须参加的各项活动,以及记得照顾一下金陵来的族老。
这样内容的信一捎回来,贾母的脸就黑了。
见机行事,这个贾母说不出什么不满的话来。照顾贿赂族老,这也没问题。
可让她参加诰命的活动,贾母哪好意思顶着这么个热闹名声出门去。
她还不得被旁人笑话死。
这个绝对不行。
贾母本就是个好热闹的人,贾代善在的时候,荣国府何等风光威赫,贾母出门应酬,别提多得意了。
可等贾代善去了,贾母的两个儿子一个只空有爵位没有实缺,一个还是个五品员外郎...夫死从子,哪怕她还是超品诰命,在比完男人比儿子的过程中,贾母直接遁了。
比不起,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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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回当下,听说黛玉和惜春进京的消息。贾母首先想到的就是黛玉之前对她的质问,和对着贾蓉拳打脚踢,指桑骂槐的喝斥。
她承认那天的做法是有些失态,但这并不是黛玉可以指责她的理由。
一个外孙女有什么资格对外祖母如此放肆?
然而事情到了今天,贾母却看得清楚明白,黛玉绝对不是她能掌控,也绝对不是她能用孝道压制的存在。
但换个角度去看,贾母又想到她是不是可以叫黛玉帮她将这个锅背了。
比如说,当天她在见到鹤以后气怒攻心的晕过去了,黛玉在一旁不忿的‘假传圣旨’,然后才造成宁国府贾敬父子身受重伤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起来,贾母就怎么都放不下。她一边告诉自己她闺女贾敏跟她离心了,她女婿不会看着亲闺女吃亏,这么做可能会给荣国府招来更大的敌人。
一边又停不下来的想着,将这件事情都推到黛玉身上的可能性,可操作性。
她是真的不想丢人,一把年纪还被人指指点点。
然而就在她心里的计划还没有全部设计好的时候,惜春的‘身世’曝光了。
还是在这种让人措手不及的时候。
“我恍惚记得当初敬哥儿媳妇是生了个丫头的?”邢夫人这个继室嫁过来的时间比尤氏年头多,她还记得当时抱养惜春的情景。“难不成是那个丫头没养住?”
邢夫人疑惑的说完,便转头去看王夫人。转念想到王夫人杀伤力太强,又连忙收回视线去看贾母。
贾母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况,最后转头看凤姐儿。“抱四丫头过来的时候,府里正在操办琏儿和凤丫头的婚事,忙乱些也是有的。”许是那个时候,那个丫头就被掉包了。
谁让当时,哪怕是现在也没几个将惜春放在心上的呢。
邢夫人闻言点头,“老太太说的是,这个中曲直,到是让人想都想不到。”顿了顿,抬头冲老太太一笑,“也是老太爷想多了,五根手指头还不一般长呢,我们老爷不也平安长大了吗。”
呃?
众人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然后便反应过来这是大太太指责老太太偏心呢。
贾母自然也听出邢夫人话里的意思,眼睛一瞪,就想要喝骂一顿,可话到嘴边,又不得不咽下来,只当什么也没听出来,抬头对着凤姐儿吩咐道,“去打听打听,看林丫头在做什么。传我的话,就说我要见见四丫头。”
凤姐儿表情僵了一下,觉得老太太记吃不记打。前儿的事才过去多久,咋还要见那俩姑娘呢。
怕是挨怼没够呢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惜春去见了‘养父’,心情低落的回了正房。黛玉那边,贾蓉已经将惜春的名字从族谱中除去。可以说她们此次进京的目的已经都达到了。
尤氏见惜春回来,便说准备了上好的席面云云。
黛玉不太想留下来,惜春也没心思跟这对婆媳一道用膳。
她曾经还是宁国府姑娘的时候,就不曾受过这样的待遇。如今不过是隔了几层的表姑娘,就更不需要这样的待遇了。
曾经多少回,她是盼着有人能关心她一回。哪怕是说一说她也好。
如今好了,她放下这份期待,又得了新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