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从胸腔里滑出一抹冷笑,秦安抚了抚自己的头发,满眼嘲弄,“陛下可还记得,之前我为您做饭的时候,就在这里,你说过什么话吗?”
嘴唇蠕动一下,魏知壑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些许恳求,就像是在请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
可秦安怎么可能甘愿,她撑着桌子站起来,俯视着魏知壑笑道:“我可还记得一清二楚,陛下当时面色冷然的嘲笑我,问我是不是只会做这些伺候人的活来讨人欢心。”
“秦安。”低喃一声,魏知壑摇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安突然弯下腰来,单手捏住了碗沿。
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眼底却浮动着浓浓的悲色,秦安猛地反手一扣。
温热的药汁沿着托盘淅淅沥沥落下,有几滴还溅在了魏知壑莹白的面庞上,他却毫无躲闪,只是呆呆的仰着头看她。
玉碗被狠狠摔碎在地上,秦安俯下身,轻缓的开口:“那陛下,你今日做出这幅低贱的模样,又是给谁看?”
呼吸瞬间变得短促起来,魏知壑终于捏不住这轻轻的托盘,胳膊如卸了力一般的滑落下来。唯有他的那双目光,还是紧紧的盯着秦安,就像是想从她脸上看出几分口是心非的意味。
可秦安只是冷冷笑了两声,便利落的转身而去,连步伐都没有停留半瞬。
是他错了,颤着手捡起地上的碎玉,魏知壑此时才体会到何为心如刀绞。用力的握着一块碎玉,魏知壑猛地站起身,跌跌撞撞的朝着秦安追去。
走进西院之前,魏知壑终于拽住了她细白的手腕,她不肯回头,他也不敢此刻看她。闭了闭眼,魏知壑轻声说:“秦安,我是个没有体会过温暖的人,在你之前,没有人在乎过我。所以我从未想过,亲手做的一粥一饭,都是满满的心意,”
“我曾经践踏过你的心意,直到如今我才明白是何感受。”喉头滑动几下,魏知壑缓缓睁开眼,看着她鬓边晃动的珍珠流苏,“所以你现在对我做什么,我都认。可是秦安,你不能不要我。”
被他握着的手猛地抖了一下,魏知壑牵着嘴角,却愈发用力的握紧她,“你不能把我从黑暗里拉出来,再把我丢回去。你自顾自的来,要闯进我的心里,后来又自顾自要走,我如何能不慌乱?秦安,从来都是你要不要我,凭什么?”
猛地转过身来,秦安此时才让他看到自己微红的眼眶,握着的拳头轻轻抖动,秦安恨恨开口,“魏知壑,怎会有你这般不讲理的人?到头来,全然是我的错不成?”
勾唇笑了笑,魏知壑温柔的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我是帝王,当然不讲理。”
“即便你把我之前做的事全都做了一遍,我也不可能再心软了,你明白吗?”秦安平复着心情,认真望着他说道。
舔了舔唇角,魏知壑慢慢松开手,“无妨。”
他本就是个攥着东西就不肯放手的执拗之人,秦安疲惫的退后一步,转身不再看他,“我不想看见你。”
“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声音才被风吹进了秦安的耳中,指甲都快要掐进了秦安的掌心,她才猛然回头。可是身后,已经不见了魏知壑的身影,
——
武英殿中,灯火燃了满殿,魏知壑正面无表情的在处理奏折。
拂笠站在殿外,担忧的看着里面,多余的宫人们早被他赶了下去,生怕触怒了魏知壑。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拂笠转过头,就看到同样面带忧色的高林。
“这是怎么了?我听说武英殿出了事,一路赶过来的。”高林压低声音问道。
拂笠暗自叹了口气,小声道:“从外面回来,陛下就一言不发的处理政事,直到现在都没停。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面色不虞,而且今日陛下让殿内燃满明灯,就像是一点黑影都看得不得。我感觉不对,才亲自在这守着。”
听他这么说,高林也更为担忧,同样小心的陪他候着。可是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了许久,也没见魏知壑按捺不住爆发。
就在他们都以为自己多想了的时候,魏知壑突然放下最后一本奏折,揉捏着眉心唤:“拂笠!”
浑身一震,拂笠与高林对视一眼,恭敬的弯着腰走进去,“陛下。”
“朕有一事要你去做。”魏知壑放下手,从暗格里拿出一个扁扁的木盒,“这是梧州朱氏的族谱,以及在朱氏旧宅中找到的州府令牌。你寻个信得过的人,想办法私下交给秦安,尽快去做。”
拂笠立马抬起头,连规矩都忘了,惊讶说道:“陛下早就派亲信去查朱氏旧案,这个残存的州府令牌更是命巧匠费尽心力才拼接修复好,说是要以此讨娘娘欢心,怎么就突然要给她?”
他是想要亲自为秦安做好一切的,可她如今已对自己厌弃至此了。魏知壑自嘲的弯了弯嘴角,笑出了满满苦意。“太暗了,新换些蜡烛吧。”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大家!!今天迟了这么久!!呜呜呜鞠躬!
第54章 、朱福
昨夜寒风肆虐了一整晚, 吹出的声音如同鬼嚎,本以为一定会下雪的,不想早上起来仍旧是挂着一轮惨淡的太阳。
秦安晚上心事搅扰, 又有风声, 折腾到了很晚才睡,只是这一觉睡的极沉,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起来。揉着眼睛,秦安只觉得外面静悄悄的, 穿好鞋打开门,才见几个下人在洒扫,动作十分小心。
“见过娘娘。”
看了眼地上没有积雪, 秦安又冲行礼的下人们点点头, 他们这才正常的动作起来,心中颇有些奇怪, 秦安皱了皱眉。
“小姐醒了?婢子备好了温水, 快来洗漱吧。”红伊端着一盆温水过来, 冲秦安笑着说道,见她面露不解的盯着庭院中的众人,想了想便笑着解释, “陛下给这里的所有人交代过, 小姐睡的轻, 让他们都动作轻点, 也不敢随意扰醒小姐。”
闻言垂眸, 秦安也不说些什么, 先转身回去。温水拂过面颊的时候, 她却由不住在想, 今日直到现在魏知壑都还没来。坐在铜镜前, 秦安看着认真为她梳头的红伊,一时欲言又止。
眼尾瞥到了她的表情,红伊眼神一转,便含笑道:“陛下今日还没来过呢,许是有政事堆积。”
“我今日要出去一趟。”秦安却神情一松,说道。
执着雕花檀木梳的手瞬时一顿,红伊从镜中看了她一眼,才将手中最后一股头发梳好。她也不多问,只是道:“那小姐的发饰可要简单点?”
“嗯。”低应一声,秦安从面前的妆奁中挑出一支素净的白玉簪子,“就它吧。”
红伊接过来,在发髻中插好,簪头雕成了一朵栀子花的模样,隐在发间清新可爱。如今秦安的衣服都被魏知壑换成了最奢华的布料,红伊只好挑来一件看起来朴素些的,为秦安换好衣服。
最后接过红伊递来的手炉的时候,秦安还裹了一件滚边暗纹斗篷,低头望着那手炉,她脸上闪过些许异样,“今日不用了,我许会回来早些。”
只好将手炉搁在一边,红伊又为她理了理领子,知道她不愿意带侍卫或宫女,便只好将她送至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