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棠气的浑身发抖,肃声道:“将军若再出此言,本官就要请谏,去勤政殿讨个说法,将军功高盖世,自然不怕,只是江南左军的大将军,才进京一日,就被谏,于您德行总归有亏损。”
梁渊眼睛闪了一下,他本以为这个绣花枕头会搬出皇帝吓唬人,没想到竟是要当众谏他,有意思。
他嘴角噙笑,转身往后走,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偏过头,几乎擦着她的耳朵道:“连大人真是吓着本将军了呢。”
说完哈哈大笑两声,阔步走了。
连棠恶心的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等连棠走远了,梁渊顿步,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如毒蛇,夜里出了勤政殿后,他一直守在后门,就是想看看,有没有女人从里面走出来,果然被他等到了。
梁将军阅女无数,早就练就了闻香识女人的本事,她身上的香味清雅中带着甜,是南方人惯用的制香技法,添了一味叫琼露的树胶,他在御书房门外就闻到了。
再加上那片裙角,他几乎可以确定,夜里坐在元宁帝身上的女子,就是她。
深更半夜,御书房私会,没想到被外界称为石木心肠的元宁帝也动了凡心啊。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梁渊兴奋的击拳,元宁帝比老皇帝难对付多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他的破绽,有了今日的发现,他们梁家的大业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
回揽月阁的路上,连棠一直在想梁渊的话,他提到她身上的香味,难道说他已经知道夜里她也在御书房?
她很快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当时她在祁衍身上缩的那么小,又隔着一道帷幔,平常人不可能想象到她在屋内。
可能是她太恐惧那场屠杀,太恐惧梁渊了。
毕竟上一世她被毒哑,某种程度来说,罪魁祸首就是梁渊,若不是他的挑动,以祁麟软弱的性子,根本不可能造反,更不可能对她下手。
她还记得祁麟造反失败后的第二日,她站在揽月阁的九楼,看见还有人在搬尸体,皇宫上上下下被血洗了般,宫人们连着洗了一个月的地,空气中还有血腥味。
她根本不敢想,那场屠杀死了多少人。
连棠的心神不宁一直持续到祁衍回揽月阁。
已是暮色四合,书阁里掌了灯。
祁衍在书阁外卸下满脸的倦容,意态闲闲的坐在她对面,问,“想什么呢?”
连棠怔怔望着突然出现的祁衍,心里的恐惧发酵,她惶然跪坐到他的面前,郑重道:“陛下,您一定要提防梁渊,千万不要放松警惕。”
她小脸白的没有血色,秀眉蹙着,小巧的鼻翼呼扇呼扇,仿佛在说生命中最可怕的事。
祁衍心不在焉,用指背划过她的脸,语音淡淡,“你不是已经提醒过朕了么?”
连棠见他不放在心上,眉毛拧成了一疙瘩。
是的,上一世最终是祁衍胜利了,可是还是死了那么多人不是么,而他,也不得不匆匆踏进战场,最终客死异乡。
再者,这一世,她不会和祁麟大婚,那么梁渊又用什么方式谋反?
想到这里,连棠一把抓住祁衍上下游移的手,语气着急,“可是,梁渊心里有阴谋,他会造反的。”
祁衍反手抓住了她,轻轻把忧国忧民的小姑娘扯进怀中,淡哼一声,“他哪里是阴谋,明明就是阳谋,青州梁家的野心自父皇登基时,就昭然若揭,只不过是畏惧王师,迟迟不敢动手罢了。”
他把她箍在怀里,轻咬她的耳垂,“怎么,为朕担忧?”
连棠轻轻推他,从桎梏中挣扎出半个身子,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想着别的事。
她心里惶急,“陛下既然知道,为何还放之任之啊。”想到白日梁渊毒蛇般的眼神,她后脊止不住打寒战。
祁衍心猿意马的解释:“江南左军历经百年非但没有像王朝一样衰败,反而越来越繁盛,实力不容小觑,且他们位于富饶的南方,钱多人多,若想扳倒这颗毒瘤,必须做好完全的准备,一击必中,否则他们会有源源不断的人补给,最后只能是两败俱伤,大齐南师和王师两败俱伤了,岂不是正合了西戎人的心意。”
“可是...”连棠还要说什么,突然被祁衍堵住了嘴,未说出口的话被生生憋了回去。
直到她软在怀里,祁衍才放了她,垂着多情的桃花眼睨她,“不相信朕么?”
连棠小口小口的喘息,两腮陀红,水眸潋滟,偏还有故作恼怒:“人家在说正经事,陛下为何总是这样?”
祁衍伸手抹她唇边的口脂,“朕只是在想,对于这件事,你仅仅是不反感么?”
他目光带着一点缠绵的狠意,微粝的手指在她红唇上下摩挲,颇有一种得不到满意答案,誓不罢休的意味。
连棠怕了他,眼神慌乱道:“还有一点...欢喜。”
看到祁衍眼中波澜乍起,她急声补充,“就一点点,一点点...”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茯苓未未眠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修结尾)
只有一点点么?
但也够了。
够他抛弃那些他以为从来不会出现在他身上的退缩、犹豫。
心里放了一个人, 会变得偏执、敏感,会在乎她的情绪,想看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