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残忍、狠心,得意这三个词被她说得最掷地有声。
这些毫无根据的指控听得孟斯礼眉头轻皱,圈着冯问蓝的手臂却没有松动分毫。
他依旧紧紧地抱着她。
直到她那气愤的尾音在空气稍微消散了一些,他才开口说话。
“没有得意,也没有头也不回地离开你。”孟斯礼语气平和,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小姑娘。
在一阵长久的沉默后,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除了不能告诉她当年的事,其他的想法他丝毫不隐瞒,嗓音轻哑道:“我很想你。”
我很想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让房间重新陷入沉寂。
冯问蓝的力气就像是被这四个字抽空了般,原本还在奋力推开孟斯礼的手脚突然全都停了下来。
心头烧得正旺的怒气似乎也瞬间熄了火。
冯问蓝安静地望着天花板,依稀间,好像听见了窗外的蝉鸣。
上次和孟斯礼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春天。
而现在窗外已经有了蝉鸣。
抽象的时间一下子被具象化。
冯问蓝的视野却忽然变得模糊,情绪被压垮。
如果是在两个月前,听见这话,她胸口的那头小鹿兴许还会开心害羞地哐哐撞大墙。
但现在,她已经看清了孟斯礼这个坏男人的本质。
明明已经看清了。
可是,为什么在她听见“我很想你”这四个字的时候,眼泪还是不受控地漫出了眼眶呢。
可恶。
他们不是在吵架吗,干嘛突然来这么一句啊!
冯问蓝恨自己的没出息。
她一边掉眼泪,一边重新提起劲儿,骂道:“骗子!大骗子!少拿这种糖衣炮弹收买我!要是你真的想我,你早就来找我了!我看你是想你的白月光了才对!”
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带着点哭腔,孟斯礼身子微僵,从她的颈窝里抬起头。
滚烫的泪水正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在他撑在她耳侧的手背上。
孟斯礼没想到这句话会勾出她的眼泪。
冯问蓝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隔着一片泪光,她看见了孟斯礼眼底闪过一丝怔忡。
她把头扭向一旁,不想被孟斯礼看见她哭的样子,免得被他以为是在卖惨。可眼泪还是不听话地一个劲儿往外冒,很快打湿了身下的被单。
孟斯礼发现她最近哭的次数越来越多。
不变的是,每一次她哭的时候,他那颗没什么存在感的心脏都会跟着一抽一缩。
孟斯礼神色微变,轻叹着,重新把她搂进怀里,在她的身边侧躺下。
话题又绕回到“他为什么不来找她”这件事上。
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她,只能在她的抽泣声里,不厌其烦地轻声哄道:“没有骗你。想你是真的,和其他人无关。”
一听这话,冯问蓝又把脑袋转了回来,看着他,哭着和他理论。
“好,你说你想我,那你又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每天晚上我都得把手机放在蒋真的房间,才能忍住给你打电话的欲望。还有好几次我都已经走到你家楼下了,又折了回来,因为我不想被你觉得烦人,也不想耽误你的工作。可是怎么办,我还是很想你啊,后来我就想着,就算不能听见你的声音,用文字和你聊聊天也是好的,于是我又开始每天和你发短信,谁知道你又玩起了惜字如金。我知道,你是想用这种冷漠的方式吓退我。可是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躲我。明明之前都好好的,为什么你说变就变。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
冯问蓝越说越委屈。
说到后面,她又懒得再说了,埋在他的手臂上,专心哭了起来。
一个又一个的“想你”,如同一颗又一颗的石子,接连打碎了孟斯礼的平静。
他有半瞬的失神,长睫微垂,盖住了眸底的情绪纷乱。
小姑娘对他的那番长长的控诉在哭声里愈发清晰。
情感浓烈得孟斯礼第一次感到后悔。
他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一直都很理智。理智地克制自己,理智地决定让一切回到正轨上,理智地认为和她保持距离是眼下最好的选择。
然而现在,当他看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忽然后悔了。
他以为他退出她的生活以后,她会像之前那样过得开心又自在,没有想到原来这段时间她这么难过,更没有想到她会想他。
如果早知道这个选择会让她这么难受,他一定不会一意孤行,擅自替她做决定。
可是,对她的伤害已经造成。
孟斯礼来时的不甘早就被得磨得干干净净。
他敛起心绪,拨开小姑娘被眼泪打湿的黏在脸上的发丝,亲了亲她哭红的眼角,哑声回应她的控诉:“你说得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错了。别哭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