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个器物上看见了一个现代的工厂,一群专家模样的正在拿着一鼎明末青花山水卷缸仔细的比对着,在工厂里放着一排器皿的胚胎,这竟是一个十足的赝品,且只是之一!
这个发现确实极端重要,她解开了信件中的一些疑虑,陈秉承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有人在国内造假,并已造得出神入化,卖向了国外市场,这个黑市的生意,不是一般的盗贼之术。若不是馥汀兰具有特殊的能力,以她行家的全部眼力,也未看不出破绽,这等造假的功力是顶级工匠师都无法触达的。
馥汀兰笔直的坐在黄花梨椅子上,手里捏着一柄放大镜,仔细的查看着卷缸的纹路,又将它的底翻过来仔细的瞧着,而后眼中带有不确定的将卷缸又平放在了桌案上。
“怎么会没有一点点破绽呢!”馥汀兰在心中反复思忖着这个疑团,沉浸于深思之中,一直缄默无言。
可是的确是没有破绽,纹路、重量、细节,连内部都谨小慎微的处理,丝毫看不出做旧的痕迹,馥汀兰因为用力思考,额头上冒出了丝汗珠,又拿出那封信仔细的读了一遍,她唤来了管家。
管家恭敬的站定在馥汀兰身前,轻声问,“小姐,需要送保险柜吗?”
“我这几天出去时,可有错过的什么电话吗?”馥汀兰站起身来。
管家轻轻摇着头,“小姐,并没有过电话。”
她用右手的食指低着唇反复思考着,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进书房,有些紧张的拿着电话,手指颤抖,拨着吴倩玲扶国的家中电话。
电话那端始终是忙音,馥汀兰紧张不安的放下话筒。按照信件上的时间,很可能他们一家人已经由三冲市出发去了王妃岛,或正在路上,这东西被耽搁的运送路途时间,刚好让她错过了与吴倩玲通电话的时间,他们突然带着孩子去了外市,这件事让她心里突然很不安,重新陷入紧张的思索之中。
她表情异常严肃,双眼露出压制的恐惧,除了我,吴倩玲一家人是她世上唯一最亲的人,她过去所遭遇的不幸更加使她容易想到一些阴暗的方向,她由激动变得异常痛苦。
十分钟后,我的哭声交杂着电话紧促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这声音如那种已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的人在求救般令人害怕。
第五十九章 记住你的家族使命
那是在一九九八年春天,馥汀兰由于过度操劳,把身体累垮了,健康尚未恢复。
她是个极度执拗的人,自然身体的原因与我的早产及心情抑郁有关,但最主要的是她相当长但一段时间里,始终陷入悲痛和自责之中。因为此时距离陈秉承夫妇去世已经整整半年,那场突发车祸仍令她记忆犹新,每发生一步总是使她惊讶不止。
这次车祸是在陈秉承刚刚卸任w祖国社社长后,带着妻儿吴倩玲和五岁的陈思源由三冲市去往王妃岛的路上发生的,馥汀兰认为发生的极为蹊跷,或者说她确实认为,他们的死与自己有绝对的关系,且也是背后隐藏势力的阴谋之一。
在送吴倩玲去往扶国前,馥汀兰曾口述吴倩玲转达陈秉承帮助她办最后一件事,帮助她查清楚扶国“水冗集团”的背景,而查清楚时便是陈秉承彻底放下繁琐工作的时刻。所以当馥汀兰收到了吴倩玲的书信时,她很清楚的是,那件事情有了实质的进展,陈秉承如此着急立即卸任离去,也定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原因。
陈秉承本就是个生活相对单一的人,在卸任前的一段时间内,去社里上班,出席会议,社交上都是按照秘书处流程详细安排,其余时间便在家里陪伴妻儿。仅在离开之前,与前任社长程老的小女儿程芷晴见了一面,因为她即将接任下一任的社长,两人用了一整天时间交接了社里的工作,一切行为并看不出他在办什么私事的痕迹。
根据w祖国社留存资料,在这次事故时,由于车子整个被撞变形,当时只来得及抢救出五岁的陈思源,因为是深夜,光线十分有限,正当急救车人员进一步展开营救,便发生了巨大的爆炸,烧毁了陈秉承夫妇的身体和一切可能的相关证物。
而后,陈思源被送往医院,被当即宣布死亡,在两个小时候后他却奇迹生还,并昏迷了整整一个月,索性醒来。程芷晴帮忙将他完好无损的送回馥汀兰身边。
馥汀兰因此而悲痛,并针对这件事进行了倒推,调查“水冗集团”这件事如果说是个小小的舞台,那么首度出场便上演了一出大戏,大张旗鼓的砍断了馥汀兰的左膀右臂,她思考了很久后,得出一个还未被证实的答案。首先,陈秉承夫妇意外去世,如果是人为,那么他们是否已经发现了什么组织或是什么人的把柄,那个会不会正是馥汀兰想要的答案,在她收到的吴倩玲的信件或陈秉承送她的卷缸中,也或许在程芷晴手中,还有一种极大的可能,便是已随着这次交通事故彻底被毁灭了。
值得注意的是,在吴倩玲发生事故之后,馥汀兰收到的那推迟一个月的卷缸和信函,她时常翻阅吴倩玲那唯一的遗物,疑点重重,使得馥汀兰有机会证实了这大概是一种新的斗争方法。
她着人查了陈秉承的账户,在他出意外前二个月,的确曾支出了一笔八位数的巨资,消费记录显示为扶国的一名个人收藏家。这位收藏家在二十年前,于三冲市一年一度最著名的国际古玩大会,以一亿扶币作为成交金额买入,折合后不过六位数。若是真品明末青花民窑,这个价格拿到现在也很合理,而陈秉承宁愿花多两位数高价购买,很可能是提前获晓了这鼎卷缸是赝品,故意寄给馥汀兰,可是除此之外,她依然毫无头绪。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让她想不通的事情。
馥汀兰放下吴倩玲最后一封书信,仔细的卷起那张纸片,认真的观察着陈思源。
这一天突然阴雨绵绵,加上冷风劲吹,屋内气温骤然下降,还不到六岁的陈思源正在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当看见馥汀兰正关注着自己,便将眼神飘向正在摇晃着的婴儿车,眼神中透出与年龄十分不相符的沉稳。
管家拿来一个暖炉放在了婴儿车旁边,并在他旁边的小桌子上放了一盘草莓,“亲爱的小少爷,靠近火一点点,暖暖你的脚。”
陈思源十分有礼貌的向管家缓缓点了点头,“谢谢您。”
由于冷热交叉,他打了个喷嚏,陈思源不自觉的脸侧向一旁,用手掩住了嘴,并用随身携带的手帕轻轻的擦了下嘴角。
那是一个大家族的标准礼节,这样不经意的细节,已经多次出现在了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身上,看到这里馥汀兰万分疑虑的靠在躺椅上,陷入沉思。
与其说这个些细节过于正统而成熟,更不如说她似曾相识,那是沈安之特有的习惯。
她还清楚的记得,陈思源被程芷晴着人送上飞机后,便一个人漂洋过海到了京海。馥汀兰带着复杂的心情带着管家和随从等在机场,他一个人远远向她走来,始终用一种激动的眼神看着她。陈思源看上去并无悲伤,也无胆怯,反而有着同龄人没有的沉稳明媚。
他被带回家中以后,馥汀兰几次问起陈秉承夫妇的事故,他都会回答说,自己当时太害怕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自己万分思念父母,并会在动情之处,会哭泣,并扑向自己的怀里,寻得安慰。
这一切再正常不过,并无丝毫可疑之处!
想到这里,她觉得自己是疯了,毕竟不再是那个两年前还在还充满一丝幻想的馥汀兰,理性告诉她,这绝不可能!
馥汀兰早就厌倦了那段被动如行尸走肉的路程,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强迫自己将这些想要完全弄清楚的念头打灭。亏欠陈秉承夫妇的,都要还给这个孩子,她要将这个天资过人的孩子培养成一个品行端正、性情温和,并且工作很努力的人,对,这有这样,自己才能打消那些奇怪的念头。
可是想到这里,她也头疼,毕竟自己带着孩子很勉强,且对这个过于早熟的孩子有些无从下手,这件事使她很烦恼。
“思源,来。”馥汀兰耐着心思唤陈思源至身侧。
陈思源有章有法的从小椅子上起身,懂事的端着那盘草莓,轻轻放在了馥汀兰手边。
“过段时间送你去上学吧。”
“不想上学,我已经在扶国学习完了高中课程。”
馥汀兰聚精会神的思考着,陈思源的确出生便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也许他可以更出色,于是她又道,“总要学习一样,你可以自己选择。”
“我想与您学,什么都行。”陈思源眼神坚定的看着馥汀兰。
馥汀兰在坐在摇椅上,与站立的陈思源相对而视,她稍微停顿了一会下,继而说道,“以后我既是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也是你的老师,你叫我馥先生吧。”
“是,馥先生。”陈思源声调十分缓慢,说话很注意用词,轻轻的点着头。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馥汀兰轻轻的盯着陈思源,静静的看着那仿佛结过冰的眼睛,在那里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同病相怜,而那孩子也轻轻的回应着,眼神里飘动着最后一线希望。
“我知道,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