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馥汀兰的缘故,所有人称她馥先生,而都不自觉的给我的称呼前添加了“白”字,好像我姓白一样,我并也不多计较。如果他们知道他们伺候的是一个真祖宗一样的主子,说起比他们爷爷还高上几个辈分,定然会惊掉下巴。
我斜挑着眉眼,掠过那些眼睛,捏了张长地图走了进去。
说起来我识路的本事很差,这个博物馆我也是第一次来,甚至只是听说陈思源在帮馥汀兰打理博物馆,而陈思源只是她的一个工具人,可不想这博物馆如此招摇,足足几栋楼,像汽车博览会那样设置主厅,分会场。
我在会场随便晃悠了一会儿,刚要走出分会场的私人展览区,看见了一个穿着夸张,背影优雅的人。那人穿着帽衫,帽衫里还戴着休闲帽,脸上扣着口罩,尽管捂得严严,全身上下却是雪白色的,透着闪亮的光环,让人想不注意都不行。我的心跳莫名有些的加速,掐指算了算,这人如此眼熟,他是十夜,没想到在这也能碰见他。我从善如流的躲在墙柱后面,他正对着玻璃罩内的一支发簪出神,手里拿着一个很古老的手写本比对着。陈思源从另一侧门厅经过,身后一群记者蜂拥而至,我本想择机向陈思源追去,却不想十夜职业的将脸侧了过来,刚好与我四目相对,我并不清楚他是否发现了我,像个灰兔子般跳走。
跑了一段,我竟然迷路了,一晃就到了中午十分,我从昨晚到现在就一直没有吃饭,一时饿得心慌,小时候我不会找路,陈思源告诉我,如果找吃的就随人多的地方走,如果想要清净就向人少的地方走,也没准会冒出几样好吃的东西。果然,不多时抬眼见了美食街的标记,于是顺着楼梯向上找去。
在这样一个硕大的场地再找到陈思源还真是有些困难,我正思索着如何能够顺利讨要我那条件,见一个熟悉的门虚掩着,我豪不客气的径直走过去。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这门的造型与我们家的后门几乎无异,这自然是私人地盘的意思,我正在要推门,影影绰绰见里面几个熟悉的身影。
馥汀兰所坐的沙发对方正是井楚然,他手里握着一个金色的拐杖,身后站着几个助手。意外的是陈思源竟不在馥汀兰身侧。这幕让我退回正要迈过去的右脚,怎得他们也认识,馥汀兰还真是无处不达。
馥汀兰带着面纱,不慌不忙的用绵羊油擦着手,手腕上绕着一条编制精致的松石绿链子,手里把着那链子垂下的一块雪白的和田牌子,那牌子她握了有些年头了,形色透润,像极了她那股邪气诱人。
只听得她绵绵冰冰的说了一句:“国内知名文化投资人,井先生。”
井楚然含笑,以耐人寻味的表情向馥汀兰推过一个翠绿的镯子,“初次见面,送你一份薄礼,不成敬意。”
“井先生这么大张旗鼓的找来,并不只是送礼这么简单吧,既然来都来了,有话请直说吧。”
馥汀兰抬抬嘴角,我在门外听得糊涂,顺着她那示意的方向,见另外的一个大门外,挤满了新闻记者,我这才发现,陈思源正如门神般挡着那些记者。
井楚然笑得深沉,“现在外面的记者都在等着看w小姐的真面目,如果我爆料出去,馥汀兰的小姐的真实身份……”他那狐狸般却又故作单纯的神情,让我想起了在单位的大会议室最后他望着我探究的样子,让人厌恶至极。
“你是在要挟我吗?楚先生。”馥汀兰不以为然的看着井楚然,“如果你想曝光我的身份,何必要等现在,陈寒柏不也是你的人吗?”
我大概从他们的对话中缕清了事情的过程,博物馆上午刚刚举办了拍卖会,有一些外来物件的拍卖品中有一只手镯,就是井楚然要送给馥汀兰这支,被几经喊价后,这手镯已然成了天价,无人再举牌,陈思源稳稳得手,媒体纷纷跟踪,本以为可以抓一个“富商求美人”的大料,结果井楚然突然出现在会场,并大摇大摆坐在了陈思源的身边,不料最终的得主却百转千回成了井楚然。更让众人惊奇的是在拍卖会结束后,井楚然径直走到馥汀兰面前,邀约单独见面,于是众人惊呼,媒体纷至沓来,就到了我看到的这一幕。
“甚好,哈哈哈,果然与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不一样!”井楚染笑得深沉,“如此天价,可不是一支唐代手镯那么简单,这东西曾出现在张献忠妻子的手上,对馥小姐的意义是否非同一般。”
陈思源将记者们交给保安,径直走过来,挡在了馥汀兰面前。
“如果楚先生不想最后自家生意难以收场的话,最好现在就离开。”
馥汀兰依然优雅的坐在沙发上,表情毫无变化的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
井楚然起身,意味深长的呼了一口气,看了陈思源一眼后,拄着拐杖离开。
突然我身后有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亲爱的,果然是你!我刚刚远远看见你的背影就感觉是你,你知道我刚刚看见了谁吗?我好像看见十夜了!不过让他溜了,我连毛都没摸到,他就被他经纪人抓走了。”
天知道,这一天人怎么来的这么全,我拿出了便秘的表情对着庄晗晗,同时捂住了他的嘴,小声说道,“你也太吓人了,嘘嘘嘘……”
我还没来得及再将话说完,屋内的正门出现了一阵骚动,媒体一拥而入,炸开了锅。
第十七章 原是我的错
在井楚然的推波助澜下,不多时自然是现场一片混乱,本就已被围的水泄不通的门,突然被挤破了。对于这样混账的事,馥汀兰依然能袅袅婷婷,我非常佩服,很快我的视线被人群淹没,几乎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请问,w小姐,为什么一直不愿意以真面目示面?是故意炒作吗?”
“陈总,今天掷以巨资,是为了博美人一笑吗?”
“刚刚是与井总达成什么私下协议吗?”
我实在看不下去,比划着拳头隔空想要砸碎那些摄像机却无能为力,不知道馥汀兰那依旧沉着的样子,还能撑多久。
远远偶尔望见她似乎在茫然的看着我,透过那面纱,我可以感受到那眼神又沉寂、又是哀伤和无奈,像是再说,“让你看见我的窘态,很抱歉。”
我傻了片刻,思想交错中,隐隐听见一些人的议论,这对于他们每个人来说的确是一出好戏。
“w小姐与井楚然和陈思源两位大佬都有关系,该不会是谁的情人吧!”
又一说,“有道理,不过她究竟是井楚然的情人呢,还是那陈思源的?”
又一个交头接耳几句,“你们刚才没看见吗?陈思源对她言听计从呢!井楚然也不甘示弱的买下那镯子拿过来给她看,说明什么?”
我茫然的抓着头发,忍不住想教育他们几句。我知道这怪不得他们,若馥汀兰和陈思源与我无甚关系,虽然不会妄加猜测,相信一些一面之辞,恐怕我也会为了工作紧追不舍。
陈思源接下来的话,让我晕了一晕,他轻咳一声,“各位,今天是古玩专场,虽说不合时宜,不过我并不介意分享。”
陈思源边说边看向我这边,并向我做了一个手势。那手势我当然记得,是我和他之间的一个秘密讯号,当遇见生死攸关的难题时,我们会做出这个手势向对方求救,我听见自己“呵呵”的干笑一声,“这也算得生死悠关?”
刹那间,场内安静了下来,几位反应快的记者立刻将镜头对准了陈思源。
我偶尔能看见馥汀兰的侧脸,在门外捏了一把汗。庄晗晗推我的胳膊,乐呵呵的瞧着我,“哎妈呀,大瓜,小白白,他不是你表哥吗?该不会是要当场表白吧!”
我很清楚,对于陈思源这样的言辞,媒体们定会逼得馥汀兰无路可退,接下来陈思源要说什么,我心下尚且有些难定,若有土行孙的本事,我立刻念个诀,便钻进地缝里,或者将馥汀兰乾坤大挪移,总之我隐约感觉事情要闹大了。我虽然过了一件事能造成心理阴影的年龄和心智,却也不想在巴诺市搞的无处可退,心里顿觉空虚,不清楚为什么馥汀兰非要找个簪子做甚,委实给自己惹麻烦的事,为什么还要趟这浑水,是有多喜欢!
我闭眼深吸一口气,顺手拽下庄晗晗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又撤下庄晗晗脖子上的采访牌。
“嗨,亲爱的,你不会又要抢独家吧!你怎么连自己人的窝都要端!”庄晗晗有些兴奋,本追着我问,不过看我的架势,他便咬着牙安静地趴在了原地,恋恋不舍的看着我,“我也想去。”
“哪那么多废话!”我真真的哭笑不得,将帽子又压了压,使劲儿冲了进去。
庄晗晗知道我的本事,刚来电视台我就抢过几次独家,加上我们栏目在巴诺市的知名度,很多媒体都会看着这张牌子忌惮几分,我手里挥动采访证,用身体挡住众媒体,尽管那些同行们十分聒噪,我已轻而易举一举冲到馥汀兰面前,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我顺势一把拉过她的手腕,以闪电的速度冲出了人群。
陈思源见我拉走了馥汀兰,是时候的添了一把火,成功的独占鳌头,他对镜头摆了摆手,改上笑容,笑得异常深沉,“我承认,w小姐是我的女神。”
“陈先生,这是表白吗?你知道w小姐的真实身份吗?”陈思源扔出的话得到了很好的效果,引爆媒体后,完全没有人在意顺势逃走的w小姐,他们向陈思源包围过去。
我心中五味杂陈,料想他会这样说,将目光转移到了自己身上,馥汀兰就不会成为众矢之的,可是一个是表哥,一个是自己的母亲,这样当着我的面调戏,虽然他专一的狠,我也很怕他那句话说出口,现今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可“女神”二字可进可退,他这样既保住了馥汀兰的颜面,也成功的掩饰了“w小姐”的身份,若他硬生生作亲密状,也的确会让人诟病,而如果遇见大度的媒体同僚,说不定会将这壮举和情深意重书写为“欣赏”或“独自之举”,这也未尝不可。我自然相信陈思源的能力,他定会让一切事情处理得如没发生过一般,当然一切都是为了馥汀兰。
陈思源不紧不慢走到一旁,将媒体们的镜头转移至一侧,选了一张黑胶放在唱片机上, 环境中荡漾着悠扬的音乐,他背对着镜头,又将媒体的焦点引导至被一支古玉器前。众媒体以一种坐等大瓜的心态保持着安静,闪光灯不断捕捉着陈思源的每个细节,并不断有快门按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