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珩记起了池小天在吃槐花,摔死了也要吃,以前他不懂,他现在懂了。他摘着槐花,双手并用的往嘴里塞,没饿过的肚子的人不知道,人饿起来,真的恨不得把自己也吃了。
槐花咬着甜丝丝的,好端端的卫珩突然崩溃,他这会很难不去恨池小天。他知道他的娘已经死了,卫府大火,没人逃出来。
他再回来就是想找池小天。
卫珩想着,池小天胆子这么小,要是害怕怎么办,他得回来。
他回来了。
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
卫珩捂着脸,有些狰狞。
别、别这么对我。
他难受,他会哭的。
齐龙躲在不远处,他问严哲:“你怎么知道卫珩会来这里?”
严哲沉默了下:“这里有位少爷喜欢的姑娘。”
齐龙是老派的比较传统的人,他本来就对卫珩私自逃跑的事非常不满了,见他家破人亡还想着儿女长情,不得失望的哼了一声:“难堪大用。”
他到底是看着卫珩长大的,还是心疼,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人也起了恶感。
严哲没说话。
他们是偷偷潜进来的人,卫珩是卫家的独苗,绝对不能出事。
卫珩下了树。
他看到齐龙二人也不惊讶,他收敛好了情绪:“齐叔。”
齐龙看着以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卫珩:“满意了?”
卫珩没有作答。
齐龙语重心长的拍着卫珩的肩:“戏子无情。”
卫珩的眼睛微微挑起,长眉入鬓,一丝森冷的风情,他动了下,率先往前走:“走吧。”
他爹失去的、他失去的,得拿回来。
他娘的仇得报。
1354年,卫后贤身死,卫后贤独子卫珩带兵潜逃至度平,龟缩一角。
1355年,东三省陈大帅开设租界。1357年,卫珩借道宝郎,奇袭武义,收复一省。
1358年,卫珩和陈大帅谈和,共治东三省。
1358年年末,东三省收回租界,驱逐境内洋人。
百家报纸齐贺。
东三省再度回归安宁,被誉为境内最后的国界,数十家大型企业搬迁,入驻东三省,连云港迎来了空前繁荣。
灯红酒绿,一片繁华昌荣。
时人称卫珩有了他父亲卫后贤的大将之风,还继承了他父亲的铁血作派。
但其实懂得人都知道卫珩比他父亲奸猾的多,也狠的多,落在卫珩手里的人,尤其是敌军,没一个能好好的走出去的。
跟他谈和被他放出去的人,往往活不了几月,不是自杀就是病逝。
也是这一年,一个花旦占了报纸上的一角:富二代十万大洋求爱惨被拒。
梅师傅当年带人南下,租了一块不大不小的院子,他们刚来时很不如意,花了两三年才站稳了脚跟。
小小的戏台一年到头赚不了两个钱,池小天的师兄们偶尔还要出去接杂活,最难的是56年的岁尾,梅师傅操劳病重,吃饭的家伙、面头不能当,池小天当了卫珩给他的镯子。
梅师傅活是活了下来,但身体到底不太好了,池小天撑起了戏园子,女子情态娇柔,眼眸温情似水,戏腔水袖都是一绝。
一炮而红。
他们换了大院子,一大家子人终于又有安生之处。
又是深夜。
绿书给池小天卸妆:“累不累?”
池小天喝了些酒,有些客人还是要陪的,他嗓音十分动听,像是羽毛轻瘙、撩拨着心尖:“还行。”
“我做了酒酿圆子。”
绿书看着镜子里貌美婀娜的少女:“我等会端来给你吃?”
池小天笑嘻嘻的:“好姐姐喂我。”
绿书也笑,又打了池小天一下:“懒死你算了。”
池小天着实有些累了,但还是有记得关心梅师傅:“师傅呢?”
“歇下了。”
绿书宽慰池小天道,“他还好,今天还在院里走了几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