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儿子听了这话腿都吓软了。
老爷子不知道小叔差点死在半道上,他这样说,莫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杜祥福大儿子心慌的很,两个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大哥。”他大哥脸色蜡黄,唯有起伏的胸膛证明他大哥还有呼吸,杜满金的膝盖瞬间不能运作,身体直挺挺倒下,骆谦及时跑进来扶住他,杜满金的头才没有磕到垫床腿的石头上。
骆谦托着杜满金,他俯身趴在大舅爷耳边,大声说:“你快点好,到我家走亲戚,我拉架车带你到澡堂洗澡,用老丝瓜瓤给你搓澡。”
他大舅爷四五十岁的时候身体硬朗,每年都要到骆家村看望他娘,拎着一丢丢小的他放到肩膀上,拿老丝瓜瓤到河里洗澡。老丝瓜瓤搓澡搓的可疼了,他每回都在大舅爷手底下嗷嗷叫,他扑腾的越欢快,他大舅爷笑的越开怀。
杜满金缓过来劲了,他扶着床框坐下,念叨小外甥家可好了,还有两个外甥女,她俩找的对象不孬,现在两家暂住小外甥家,四个孩子大冷的天拉架车到各个工厂门口卖糖炒板栗,他们最羡慕的工人排队买外甥女、外甥女婿炒的板栗,真好。
骆美珍、骆丽珍带她们的丈夫和孩子进来跟她们大舅爷说话。
杜祥福胸膛起伏越来越剧烈,嘴唇微动,杜满金趴到他大哥嘴边,他完全听不见他大哥的声音,杜满金直起身体,盯着他大哥的嘴巴看半天,辨认出他大哥说:“回吧,人走了再来。”
一瞬间,杜满金的眼泪决堤。
他和大哥相差十七岁,他嘎嘎小的时候,他大哥正值少年,眉眼和小外甥一模一样,个高爱笑,最爱驮着他满田野跑。
杜满金背着小辈擦掉眼泪,拍拍他大哥的手背:“我知道了,你好好休息。”
“累了,该休息了,都出去吧。”杜满金不敢提他大哥,他提到他大哥,他一定会哭出声音。
没有人动。
大家都清楚杜祥福没时间了。
杜满金把他们赶出去,交待家里人赶紧做饭,吃了饭,他赶三家人走:“忙你们自己的事,别杵在这里瞎浪费时间,等你大舅爷好了,我送他到你家。”
“你们大舅爷最烦麻烦小辈,你们别让你们大舅爷不安,走吧。”杜满金摆手。
骆谦站在门口说:“大舅爷,我在家里等你和小舅爷。”
说完,他喊杜多思上来,他开拖拉机载大家离开。
小舅爷说大舅爷最怕麻烦小辈,真的是这样,杜家出了什么事情,基本上不通知他们,等事情尘埃落定了才告知他们。
骆谦眉头紧蹙,心里憋闷。
到了家里,骆谦带杜多思到棚子里干活,骆美珍夫妻、骆丽珍夫妻拉板栗出去卖。
生活就是这样,不管人们遭遇到了什么,还是得往前走。
第083章
他们没有见到杜家人就是好事。
转眼间到了杜梅出院的日子, 骆美珍、骆丽珍清楚她们母亲对她们的丈夫和孩子有偏见,在了解到骆谦只身一人接她们母亲出院, 姐妹俩决定陪骆谦送她们母亲回家。
骆谦喊骆美珍、骆丽珍到一边聊了半个多小时, 姐妹俩改变了主意,她俩把事先买好的营养品放到车斗里,每人给骆谦五块钱, 是姐妹俩给杜梅的钱。
骆谦和李谣错身的一瞬间低头小声说话, 李谣怔愣抬头,骆谦浅笑跳到拖拉机上,开拖拉机离开。
李谣唇紧闭,温柔干净的杏眼涌动复杂的情绪。
姐妹俩看对方, 她们母亲有病故意不打针不吃药,最终如愿拖成了重病,在医院里她不配合医生治疗,还在医院里胡说八道, 就想到她弟/四哥家。现在她们母亲糊涂极了, 她们母亲真的住进来,原本感情好的小夫妻早晚过不下去。
“怎么了?”孙笃志紧张问。
李谣耳朵侧斜, 悄咪咪听他们谈话。骆谦跟她说他回老家跟三家算账,三家不愿意出医药费,他尽量抓一头猪抵医药费。屁的尽量, 他从一开始就打骆言木或者骆三森家猪的主意。骆谦真的抓一头猪回来,那三家有的闹, 兄弟、妯娌闹个不停, 还要跟她婆婆闹, 就她婆婆那个心眼得自己把自己气死, 下回别人拿刀架在她婆婆脖子上, 她婆婆“宁死”也不会拿身体开玩笑。
李谣替那三家和她婆婆愁完了,杵在原地不动声色偷听骆谦走之前跟姐妹俩说了什么。
骆美珍虚看李谣一眼,收回视线朝孙笃志笑了笑说:“小弟说他们家把户口迁过来,在这里申请宅基地起房子,我和丽珍合计了一下,也想把户口迁过来,有了自己的家再回去,到时候我们姐妹俩脸上也不难看,你说好吗?”
孙笃志笑着点头。
只要妻子不离开他和孩子,不管妻子想要做什么,他都同意。
李朋远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身去干活。
骆丽珍把她丈夫的小动作收归眼底,翻一个白眼喊住他:“你找余红武,叫他教你和姐夫开拖拉机,下回咱自己开拖拉机回村收板栗,顺带开证明迁户口。”
李朋远傻笑跑出去找余红武。
不多时,余红武和李朋远勾肩搭背过来开走拖拉机,孙笃志也跟了过去。
姐妹俩继续划板栗,李谣到照相馆取相片。
李谣把相片装进相框里,她踩着凳子举着锤子把洋钉砸进墙里,相框后面有一个铁环,她把铁环勾到洋钉上。
“叫我看了脸红心又跳……你你已经……你的一封情书……”[注1]
是邓丽君的一封情书,李谣回头,就看见一个穿西装,外边套了一件军大衣的小伙子扛收音机进来,小伙子摘掉墨镜,胳膊支在柜台上,说:“老板娘,请叫我亚力士.余,你家骆总呢,我找他谈一笔生意。”
李谣扶着墙跳到地上:“他出去有事,我估计他傍晚能……”
李谣没说完话,余占贤冲进来夺了收音机,扒掉小伙子身上的军大衣。
“余松博,我怎么跟你说的,”余占贤扈他脑袋,“你想我支持你们开饭店,你们摆摊卖吃的,啥时候赚了250块钱,我啥时候支持你们。你看你现在的样子,是挣钱的样子嘛!”
余占贤穿上军大衣,扛起收音机,余松博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