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惧怕丁教练的威严,堪堪退了出去。
冷风凌冽,是夕阳拉出好漫长的一道痕迹,晕染在冰面上,
以及那小小的身影。
噗通——
又是一次的扑倒。
小明清趴在冰面上好长一段时间,这次爬起来的时间有些迟钝。丁成栋一愣,往前倾了倾身,瞳孔底部似乎划过一丝的担忧。
被冻红了的小脸蛋,冒出一缕鲜血。
那鲜血被夕阳衬托着,格外红、格外晃眼,划过小酒窝,残留在那娇嫩的肌肤之中。丁成栋坐不住了,似乎想要冲上前去,腿都迈开了。
然而下一刻——
趴在冰面上的那团肉团子,
颤颤巍巍,忽然自己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动作依旧笨重、狼狈,甚至浑身都羽绒服都被弄脏了,雪水土碴子,七零八落沾在了她的胳膊上腿上。是脸蛋被磕破了,一个女孩子家,脸皮被刮伤,谁家女娃娃不会难过的哇哇大哭?
明清用脏兮兮的小手将脸上的血一抹,全然不在乎被磕破了脸,将防护镜重新戴好,
迈开小短腿,冰刀“嚓——”地下子,再一次在冰面上重新艰难滑了起来。
她的脸上没有磕破皮的痛苦,也没有在这魔鬼地方训练队抱怨,小酒窝往里面抿着,透露出来的却全都是坚定与倔强。
仿佛只要给她说好要滑多少公里,不管这个任务究竟是不是人能够完成的,她都能一直一直、不断地往前滑下去。
丁成栋停下了追逐的脚步。
夕阳西下,那抹小小的身影,就这样,带着伤,坚持将那剩下的几公里,在寒风冷声中艰难滑跑完。
……
……
……
“因为,”
“我热爱短道速滑啊!”
“我真的还想再一次,再站在那光洁的赛场上!”
啪——!
红灯落。
*
消毒水的味道撞击着神经。
麻醉一过,疼痛都能将人从昏迷中给拉醒。明清躺在黑暗里,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夕阳坠落野冰场地平线下的最后一刻,终于结束十公里训练。丁成栋宽厚的手摸着她的脑袋,看着她红扑扑又兴奋的脸,用破旧的自行车带着她去门口的小摊街上买烤红薯吃。
下一刻,忽然有一只手攥住了她的膝盖,温暖的幻境如同镜子般咔咔破裂,碎成无数块,热和的、温馨的、丁成栋很难得抿在嘴角里的笑、小小身子对着升起的明月呼喊着“我要天下第一——”……
“啪啦”一声,
全部破碎。
疼痛从膝盖席卷而来,耳朵在嗡嗡嗡响。人被用力撕扯,浮出水面。
睁开了双眼。
头顶,是白晃晃的天花板。
像是有电钻在膝盖骨上钻一个个洞,剧烈的疼痛让明清忍不住叫唤出了声。声音是干裂了的沙哑,嘴角都在疼痛。喊出一嗓子,咽鼓管就牵动着耳朵,又是一番炸裂了的痛。
轰隆隆的火车,从脑海中碾压过来,又轰隆隆飞驰向远方。
听到明清的呼喊,坐在最靠近病床边的云苏立刻起身。明清张着嘴,耳朵也在剧烈疼痛。云苏知道明清耳朵有伤,医生说病人刚醒来的时候可能什么都听不到,说话更是会牵动伤口的疼痛。云苏急急忙忙找了块纸板,捂了捂自己的嘴,对着队长示意。
然后弯腰,找了支提早准备好的马克笔,掰开笔帽,匆匆在纸板上写下三行字——
队长!你没事!
但是医生说你的耳朵受了点儿伤,最好不要开口说话。
有什么事情,你写下来,我们帮你去做!!!
后面还专门加了三个着重的感叹号。
云苏将纸板递到明清面前,帮她拿出来手,调整了最适合写字的姿势,她的胳膊没有受伤,动起来也没有那么疼。明清顿了片刻,忽然抬了抬手,将那纸板推开。
摆摆胳膊。
云苏:“队长?”
明清摇摇头,想了一下,又拿起笔,拉回来纸板,在上面写下几个大字,
我没事。
教练他们,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