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棵柳树抽条扬絮,绿绦随风轻舞, 扫过树下画摊上的浓墨重彩浮翠流丹。
顾灼好兴致地拉着裴简过去看。
画摊老板是不是丹青妙手, 有待商榷,但却实打实地是个妙语连珠能言善道的生意人。
盛情难却, 离开前,顾灼心服口服地买了两张顺眼的。
拿着画回府的路上, 不可避免地想起一桩旧事。
那时候, 她去书院找裴简,发现他在作画, 画中人是她。
那幅画儿构图稍有瑕疵,她可惜之余,就说来年可以带他去西郊, 看看那般盛艳的风景, 补充一下他对于桃林花海的想象力。
其实, 她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就像“改天邀你宴饮”的客套话一样, 并不会按丁就卯地排在日程里。
不曾想, 如今已是每一句话都会被彼此珍而重之的终生牵绊。
哦, 一开始他还藏着掖着不想让她看那幅画的。
那时她以为他是怕她误会他画功不佳才不给她看。
现在嘛,当然已经知道更准确的答案, 可还是想听他亲口说。
于是离他更近,仰脸:“你记得在书院被我发现你在偷偷画我的事情吗?”
裴简眉眼浸染笑意,点头:“记得。”
眼见小姑娘挑着眉拖着音,直白问他:“你当时为什么会画我呀?”
她眉梢眼角都染了灵动狡黠,明媚又肆意地期待着,半点不掩饰。
像只又傲又娇的猫儿,就差直接跟他说:“我知道你喜欢我,给你个机会,说吧。”
裴简可太喜欢她这个样子了。
怎么这么可爱呢?
想把她拎到怀里,亲得她抬着一双水雾氤氲的眸子软软看他,再轻咬她耳尖,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无奈街巷人稠,只得按下心思。
好在她离得近,他伸手可及,能与她十指相扣着,郑重地回答:“因为那个时候,夭夭已经是我情之所钟,心之所向。”
低低沉沉的声音附在顾灼耳边,如柔风乍起,引温澜潮生。
她望进裴简眼底,只觉得,她不该低估他撩拨她心怀的本事,也不该高估自己可以在他这般专注目光中保持镇定的能耐。
周遭喧嚣热闹,能听得清她心跳怦然。
顾灼抬另一只手背贴了贴脸,觉得一定是因为日头太暖才叫她脸热。
怎么回事嘛!
那么明显的一句玩笑问话,他干嘛这么认真正经地答!
本以为能看到他不好意思,现在倒好,脸皮太薄的人竟是她自己。
撩人不成反被撩……她真的很熟练了。
顾灼不甘示弱,又不知所措,于是挺没底气地摩挲着他指节:“那我也很早就喜欢你了嘛,”视线低垂转移,扫过路边不知名的浅紫色花,越说越小声,“见你第一面就把你带回府里了呀。”
后来,些微好感成了热烈喜欢,也没有比他喜欢她迟很多嘛!
一点儿幼稚的好胜心就那么在话里透出来。
裴简眸色更深,低眉看着小姑娘软玉似的侧颜,琢磨着是该拉着人转进无人街巷,还是忍着回府再说。
他想亲她。
顾灼完全不知道自己那句话给裴简带来多少欣喜满足,她无意识地晃着裴简的手,察觉到被他捏了两下,于是抬头——
裴简离她很近,微微俯身笼着她,声音尽是柔情:“夭夭,带我去西郊那片桃林吧。”
趁着花开,美人当入画。
顾灼怔了一瞬,扬起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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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睡醒,两人骑一匹通身漆黑的高头大马去了西郊。
顾灼还是第一次骑在马上不用自己控缰,乐得自在,靠在裴简怀里,尽情享受呼啸而过的春风和春景。
裴简两手穿过她腰间,把人完完全全地拢在怀里,眼中盛景,除了她,再看不进别的。
细柔青丝绕拂过他脸颊,带一缕似有似无的香,是她身上的味道,勾得人心痒。
于是长指握着马鞭抽动,破开一阵风。
马儿承了痛,倏地加速狂奔,突如其来的颠簸使得顾灼不受控制地向后倒,更深地靠进裴简怀里。
男人胸腹硬实的轮廓,身上蒸腾的热度,以及不容忽视的正在变化的反应,都教她一一清晰感知。
颠簸还在继续,起伏幅度变得规律起来,上上下下的每一次,都比以往的骑马多了层令人脸红心跳的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