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惨烈而血腥的战事终于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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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才知晓,我娘在这次战事中也中了箭,伤势极重。”顾灼咬牙切齿,声音里全是刻骨恨意,“我只恨当时让那神箭手死得过于容易,没再往他身上多扎几个窟窿。”
说完这话,安静的内室只剩下她急促的呼吸声。
傅司简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像哄小孩儿似的。
她反而在这种安抚下更加控制不住汹涌的泪意,飞快地将脸埋进枕头的一片潮润之中,才任由眼泪放肆地逸出,将那片潮润晕染得更大。
被子下的肩膀小幅度地耸动着,傅司简看在眼里,心疼得厉害。
小姑娘在那般稚嫩的年纪,用瘦削的肩膀担起重任,临危受命,出生入死。
在虎尾春冰、千钧一发的生死关头取得胜利,转过身要面对的就是同袍战死、亲人受伤的残忍痛楚。
这痛楚压在她心底五年,从未真正消解,时不时便冒出头将她折磨撕扯。
她习惯独自舔.舐伤口,不愿将脆弱露于人前。
可她如今也才二十岁。
傅司简心中爱怜更甚,伸手隔着被子勾住小姑娘的腰,将人捞进怀里。
他抚了抚小姑娘后脑,侧首在她耳际吻了下,轻声哄道:“哭吧,我不看。”
顾灼趴伏在他肩头,起初还只是一抽一抽地小声哭着。
渐渐地,泪落得越来越凶,放肆地嚎啕大哭起来。
傅司简也不拦着,任由小姑娘发泄出压抑多年的痛楚。
温热的泪落在他颈间,顺着领口滑至他心底,他将人抱得更紧——
支撑着小姑娘哭得乏力的身体,也以此平复他自己心中极大的恐惧。
第62章 脆弱
在他还不识得她的岁月里, 他差点儿失去她。
后怕如深渊里张牙舞爪的水草,严严实实地缠捆住他的手脚,拽着他往下沉。
只有抱着她, 抱着如今安然无恙的她, 才像是抓住浮木,得以喘息。
他的小姑娘, 曾无数次在残酷肃杀的刀枪剑戟中浴血,受过凶险万分的伤, 也差点儿被血雨腥风的战场所吞噬。
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亦是。
白刃血纷纷, 沙场碎铁衣。战骨埋荒外,犹是梦里人。
北戎南下的狼子野心一日不绝, 北疆的狼烟烽火便会年年再起。
所幸,乌奇传回来的信中言明, 北戎王庭的形势已经生变——
二王子嗜杀成性, 残暴专横。穷兵黩武和接连的败仗已经让一些曾经愿意追随他的部落生了异心,今年的南下也因此屡屡受阻, 至今未能成事。
大王子的腿疾已有好转,不仅取得了母族部落的支持,还在老北戎王身边安插了人手, 暗中夺权的动作倍道而进。
那便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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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终于哭得累了, 也发泄够了。
只是, 泣声却不是说停就能戛然而止的。
她抽抽搭搭地将自己脸上眼上的泪蹭到男人肩颈处的衣服上,又欠起身换了另一边儿继续趴着, 舒缓着自己一抽一抽的呼吸。
折磨了她五年之久的如有千钧的枷锁, 在傅司简无声的倾听和安抚下, 悄然打开。
她如释重负,脆弱而慵倦, 只想窝在他宽阔而温暖的怀里不起来。
傅司简自是察觉到小姑娘缠在他腰上的手臂收得更紧。
他搂着人往上提了提:“哭完了?”
小姑娘抽噎着应他:“嗯。”
“那我看看?”
蓬松柔软的小脑袋在他颈间蹭了蹭,鼻音又娇又懒:“不要,不好看。”
傅司简侧过头亲了下她的鬓发,轻怜重惜道:“我的夭夭,何时都是最好看的。”
小姑娘哼哼唧唧又磨蹭了一会儿,才终于从他颈间抬起头。
手撑着他的腰.腹起身时,红唇微撅小声嘟囔了一句:“才不信你呢,就知道哄人。”
傅司简听得清楚,刚想开口,垂眸就见小姑娘正抬眼朝他看过来——
那双桃花眼又湿又红,还有些肿,白玉般的小脸儿上泪痕点点,鼻尖通红,像只淋了水的小花猫,狼狈又可怜,实在惹人心疼。
傅司简吻去她长睫上晶莹而细小的泪珠,声音温柔:“没哄你,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