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侍卫一直在南面的书架处忙活,嘀嘀咕咕地自成一方天地。
很容易让人以为他们心无旁骛, 两耳不闻周围事。
于是, 顾灼自然而然地就忘记他们还在这儿了。
她开口问傅司简时,也没想到那些侍卫会不约而同且毫无征兆地安静下来啊。
仿佛是专程腾出一片鸦雀无声, 好让她那句话隆重登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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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打破寂静的是邵东。
他小声招呼着面面相觑的侍卫们:“别愣着啊,继续干活, 干活。”
低下头分门别类地归置物件儿时, 倒是悄悄竖起耳朵,大逆不道地生出些看好戏的心思。
他虽不知晓王爷为何不用补药, 却能肯定,绝非是“嫌药苦”的缘故。
也就是顾姑娘敢这么无所顾忌地揣测。
见了顾姑娘, 王爷将不苟言笑不近人情的冷厉气势收敛得分毫不剩, 一下子便多了几分人气儿,就如先前在幽州时那般。
主子心情好, 他们做下属的办差时也能轻松些啊。
尤其是,邵东觉得自己终于能扬眉吐气了。
前些时日,他在酒桌上发自肺腑地给兄弟们分析王府未来的形势, 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家一定要听从他总结的“王府生存守则”第一条——“惹王爷不快都别惹王妃不快”。
谁料玄卫那帮兔崽子一直觉得他所言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 丝毫不把他的火眼金睛放在眼里。
呵, 这下见着王爷被王妃拿捏得死死的场面,兔崽子们还不得对他这个首领的洞察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邵东心想——
若是待会儿有人来恭维他:“大哥, 你说的话果真是金玉良言。”
他一定要表现出“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的洒脱和淡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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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灼听见不远处重新忙碌起来的动静, 更替傅司简尴尬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
那些侍卫一个个的,恐怕都耳听八方着呢。
看着傅司简欲言又止的神色, 顾灼非常理解他的为难。
喝药怕苦其实并不是个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但是,被下属知晓就另当别论了。
换作是她,她也不愿意让手下的将士知道他们的将军有这么个养尊处优的破毛病啊,太有损她威风凛凛的形象了。
方才她那么问,使得傅司简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
脸,反正是丢定了。
顾灼有些愧疚,却想不出办法帮他挽回,只能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要不,我喂你喝补药?”
傅司简见小姑娘将他的犹豫当成了默认,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应下。
真正的缘故卑劣龌龊又难以启齿,他不想吓着她。
只是——
“把补药换成药膳行吗?”
药膳的效果虽然慢一些,却不至于像补药那样,补得他夜夜做些缱绻旖旎的梦,晨起时分外难熬。
而且,药膳要吃两个多月,那他便有两个月的时间能听到小姑娘甜言软语哄着他,怎么会傻到去选补药呢。
顾灼可不知道傅司简这些盘算。
她摇摇头:“不行,太医明显是想让我劝你喝补药啊。”
章太医一噎,被、被看出来了啊……
在顾灼眼里,章太医想“告状”的意图掩饰得并不好,她觉得傅司简也看得出来。
不过,她想哄着傅司简用补药,却不只是因为这个原因,也不只是为了补偿他。
而是——
她想让他早点好起来。
她在京城待不了两个多月的。
她想在离开之前,确定他安康无恙。
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湿意,顾灼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眨了眨。
她没能如愿地将其隐匿,反倒是将些许细碎晶莹推到眼睫眼尾,被抬眼看过来的傅司简捕捉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