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静瑶嘴角抽了抽,悄悄瞟向昭阳长公主,生怕她娘的爆脾气,硬要让沈四公子滚到这里来。
昭阳长公主却只是一笑,道:“无恙就好,劳公公,和本宫一起去木兰堂吧,本宫还是小时候去过木兰堂呢,一晃十几年了。”
劳公公微笑,道:“奴婢方才听说四公子住在木兰堂,心中也是无限感慨呢。”
祥伯用衣袖悄悄拭了拭眼角,华静瑶眼尖,这老管家是真的掉眼泪了。
芝兰轩距离木兰堂很近,步行过去便可,走在路上,华静瑶低声问昭阳长公主:“娘,木兰堂是什么地方?”
昭阳长公主叹了口气,说道:“以前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便是住在木兰堂,四公子就是在木兰堂出生,国公夫人亦是在木兰堂去世,从那以后,国公爷便搬出来了,木兰堂上了锁,十六年了,再也没有打开过。”
华静瑶了然,难怪提起木兰堂,无论是昭阳长公主还是劳公公,都有这么多的感慨。
“祥伯一直都在沈家吗?沈家的二房是怎么回事?”华静瑶的声音压得更低,华大小姐脸皮虽然不薄,可也不想在人家家里聊人家的八卦,恰好又被人家的下人听到。
昭阳长公主轻声说道:“娘小的时候,祥伯就已经在国公府了,二房的老爷,是国公爷的庶弟,早就分出去另过了。”
前世,永国公府袭爵的就是二房的沈逢,据说前不久皇帝也曾召见沈逢,还是在看过沈逢之后,才让飞鱼卫去接沈逍回来的。
第一二七章 他不是他
前世,沈逢就是一滩出了名的烂泥,想来这一世也入不了皇帝的龙眼,可若是找不到沈逍,或者沈逍也死了,皇帝十有八、九还是会把爵位给了沈逍。
这也难怪二房盯得这么紧了,如果长房的两个儿子全都死翘翘,永国公府就是他们的了。
华静瑶呸了一声,惹得昭阳长公主皱了眉头,华静瑶忙道:“我嘴里飞进只小飞虫”
木兰堂外,巩清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站在那里,远远望去,如同那寺院山门里的金刚韦驮。
华静瑶还是头回见到巩清,这是巩六的大伯,三公主的亲娘舅啊。
她无端端就对巩清迸发出一丁点儿好感来。
见到昭阳长公主,巩清上前施礼,没等他开口,昭阳长公主便道:“巩指挥使辛苦了,四公子可还好?”
巩清沉声道:“卑职不辛苦,四公子在里面,正在等着殿下。”
昭阳长公主微微颔首,带着华静瑶走了进去,从巩清身边走过时,华静瑶眼睛的余光瞥见巩清蹙了蹙眉头,咦,这张面瘫脸还会皱眉啊,看来是不想让她进去,可是又不行,万一昭阳长公主大殿雌威,他又惹不起,所以只好忍下了?
华静瑶很开心,她最喜欢让人生气可是又拿她没有办法的感觉了。
木兰堂是座三进的院子,显然一直都有人收拾,无论是花木还是摆设,都没有常年不住人的感觉,只是弥漫着浓重的药味,一看就是住着病人的,也不知道这位命大的沈四公子伤成什么样了。
两名丫鬟无声无息地走出来,冲着来人曲膝行礼,便一言不发地向前走去。
祥伯低声说道:“殿下莫怪,她们两个是哑的。”
昭阳长公主点点头,并不在意,华静瑶却是心中疑窦丛生,这桃核儿似的管家就有几分奇怪了,这永国公府里竟然还有哑巴丫鬟。
她的脑袋里刷刷刷闪过七八个念头,比如沈家人修习了秘术,把丫鬟的舌头割下来,让她们不能与外人共通消息,主人想让她们说话时,再把舌头给她们装上
“四公子,长公主和宫里的劳公公来了。”祥伯说道。
就在华大小姐的浮想联翩中,几人已经由那两个哑婢带着走进第三进院子。
门外站着两个丫鬟,与先前带路的哑婢打扮是一模一样,华静瑶眨眨眼睛,不是吧,这两个丫鬟和那两个哑婢就像是穿差了的两双鞋。
没错,哑婢一和丫鬟一长得一模一样,哑婢二和丫鬟二同样长得一模一样。
这分明是两对孪生姐妹!
昭阳长公主显然也看出来了,她多看了四人几眼,便见门外站着的两个丫鬟撩起帘子,声音却是如黄莺出谷般悦耳。
“四公子,有客到。”
华静瑶连忙低下头去,她怎么有一种浓浓的花楼会头牌的感觉啊。
屋内传来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请进来吧。”
两名丫鬟侧身,几人鱼贯而入,屋内临窗的大炕上坐着一个人,祥伯也跟着一起进去,却没有说话,而是怔怔地看向炕上的那个人。
屋内的气氛忽然间便低沉起来,低沉而安静。
华静瑶是个小姑娘,进门时便是跟在昭阳长公主身后,此时免不住好奇地从她娘后面探出头去,想要看看那位千年老妖转世的不死之身沈四公子长了几个脑袋几只眼。
可是,一看之下,她就张大了嘴巴。
炕上的少年盘膝而坐,乌黑的长发散开垂在身后,他穿着雪白的中衣,显然是为了见客,才在身上披了一件外裳,而他的脸色,也如衣裳的颜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就连唇色也是淡淡的,衬托得他的眉毛更黑,眸子更亮,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活的,华静瑶会以为这是一尊雕像。
白玉雕成,曜石为瞳。
家有美爹,华静瑶天生就具有极高的审美眼光,可是面前这个人,他太好看,太眼熟了。
华静瑶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她没有看错,她也没有眼花,这个人长得像一个人。
像小狸!
不对,仔细再看,又不太像。
她的小狸,目光纯净如琉璃,她的小狸,是阳光下的,笑容也如阳光一般灿烂。
而面前这个人,是个玉人儿,一碰就碎的那种,是个冰人,隔得老远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冷意。
小狸站在阳光下,他就是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