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女儿的年纪越来越大,张四太太很着急,这座宅子对她而言,就是龙潭虎穴,她已经死了两个孩子,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她想在自己有生之年,给女儿找个依靠,但是,那绝不会是张若溪。
“我不会让你留在那个畜牲身边的。”她一次次对女儿说道。
可惜女儿只会对她甜甜的笑。
直到有一天,张四太太对张若溪下最后通牒:“秀秀已经二十岁了,别的姑娘像她这么大,早就成亲生子,你什么时候让秀秀出嫁?你不要再拖了,我知道你没安好心,想让秀秀像我一样,一辈子被你关在这里。”
张若溪勃然大怒,指着张四太太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还嫌害我不够吗?你想让秀秀出嫁,就是想把你和她的事传扬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妻子是个疯子,我的女儿是个傻子,你居心叵测,我不该因为秀秀,让你活到现在。”
可是张若溪没有想到,当天夜里,张四太太便趁着刘伯睡着的时候,带着秀秀悄悄走出了那个院子。
张四太太被囚禁多年,早已虚弱不堪,她带着秀秀刚刚走到洗笔巷,就被刘伯和黄山追上来,母女二人再次被关了起来。
经过这一次,张若溪感觉这座宅子不够安全,他想起了掩月山房。
他常常会去掩月山房,早就知道雅轩里的密室和暗道。
于是,他使把张四太太和秀秀带到了掩月山房,关进了那间密室。
进门的时候,张四太太和秀秀同坐一顶轿子,因此,掩月山房的人全都以为这一次来的只有张七姑娘,而没有以前来过的那位蔡娘子。
但是,他们住进来的第二天,张四太太又一次和张若溪发生了争吵,张若溪终于下定决心,让张四太太从此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这一切是在密室里进行的,而那时,他让秀秀在画室里画画,可是秀秀在画室的墙上发现了一只壁虎,她是小孩心性,竟和壁虎玩了起来,阴差阳错,她跟着这只壁虎,发现了一块活动的木板,把木板拿开,她看到了父亲抱着母亲套进绳套里。
张若溪从不知道,这间密室还有另一个入口,他惊诧之下,只好假装做游戏,让秀秀闭上眼睛。
再之后,张若溪从暗道里运出张四太太的尸体,埋在凤阳书院的那片林子里,而秀秀睁开眼睛后没有看到父亲,也没有看到母亲,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开母亲,她懵懵懂懂跑了出去,恰好后门的老苍头去前院领新扫帚,谁也没有看到,张七姑娘从这里出去,跑下那道山坡,来到了凤阳书院的后墙外,遇上了来此喂猫的苗红。
第一一一章 与我如此般配
那天,在常婶家那间出租的小房间里,当着苗红的面,秀秀画出了她看到的情景。
苗红怀着复杂的心情回了书院,秀秀也同样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她拿着那幅画,走出了常婶的小铺子,她要去找母亲。
华静瑶在掩月山房那个老苍头身上查到的事,张若溪也早就发现了端倪,他认定秀秀是从后门离开的。这座山上不仅有张家的宅子,还有秦家、罗家,以及永国公府沈家的,秀秀若是转向大路,一定会有人看到她。张若溪让黄山悄悄打听过,那天没有人见过秀秀。
因此,张若溪便想到了那道山坡,那道能够通往凤阳书院后墙的小路。
一个月来,刘伯和黄山轮班守在那条路上,终于在那个晚上,黄山看到了夜色中走来的少女。
因为杀过人,张若溪打消了让秀秀继续住在掩月山房的念头,父女二人重又搬回了山水巷,只是从此以后,住在山水巷张家隔壁的人,只有秀秀了,那位用自己仅存的意识守护着女儿的母亲,永远也回不来了。
很快,张若溪就发现了秀秀的变化,秀秀不再如以前那般乖顺,她哭闹着要母亲,张若溪在秀秀身上,看到了张四太太疯狂的影子。
他试图用画画令秀秀安静下来,可是看到面前铺开的画纸,秀秀号啕大哭,嘴里口齿不清地喊着:“我不要在这里画,我要和哥哥一起画。”
从那天开始,张若溪收走了她所有的画具,秀秀哭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半夜,她醒过来,迷迷糊糊向外走去。
这里没有母亲,她要去找哥哥,她要和哥哥一起画画。
她刚刚走出屋门,就被在外面值夜的刘伯发现,刘伯问她去哪里,秀秀懵懵懂懂地说道:“我去找哥哥。”
次日,张若溪让黄山出去,找了一家铁匠铺子,悄悄打制了一副脚镣。
如果昨天苗红没有亲眼看到被救出来的秀秀,他便永远也无法想想,天真纯洁如一只小白兔的秀秀,在之前的二十多天里,一直拖着沉重的脚镣,徘徊在那个她永远也无法走出去的宅子里。
秀秀看到了那只猫,刘伯也看到了那只猫,可是他没有在意,一只野猫而已。
秀秀抱着猫亲昵,刘伯也没有当回事,他万万也不会想到,他眼里痴痴傻傻的七姑娘,悄悄咬破手指,在撕下的衣襟上写下了两个字,又悄悄系在猫脖子上。
刘伯全部招认,那边黄山也在重刑之下认下了自己犯下的罪行,只是他把所有的罪责全部承担下来,一口咬定他杀死孙家三人完全是自己的主意,张四老爷毫不知情。
黎府尹和大皇子议过之后,当堂判处黄山杀死多人,罪判凌迟,刘伯虽然手中没有人命,但他欺主犯上,罪无可赦,发配柴沟堡为奴。
面对刘伯和黄山的证词,张若溪始终一言不发,冷笑连连,他杀害张四太太罪名属实,此案移交大理寺。
张若溪有进士功名,是天子门生,按大周律,此案须交由大理寺再审,然而今天这案子是大皇子参于审理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是铁案,张若溪杀妻罪名成立,除非皇帝想要留他性命,否则一定会是死罪。
唐顺大哭,他没有想到有生之间还能亲眼看到杀死妻儿的凶手伏法,十七年了,他的家没有了,他那个虽然泼辣但却对他知冷知热的妻子没有了,他那个壮实得像只小牛犊子似的大小子没有了,他那乖巧听话的小女儿也没有了
张十二少看着张若溪被上枷带镣带下去的背影,怔怔发呆。
巩六朝着他的脑袋拍了一下,道:“你还傻站着干啥,快回家告诉你爹啊!”
张十二少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潇洒飘逸了,提着袍子拔腿就跑。
他要回去告诉他爹,让他爹现在就写请罪折子。
巩六看着张十二少转瞬就消失在人群里,伸手理了理一丝不乱的头发,对好不容易才找过来的小厮说道:“你家六少今天英俊吗?”
小厮忙道:“六少每天都英俊,今天最英俊!”
巩六又拍拍身上那花团锦簇的袍子,道:“你去江南春订桌席面,对,就是他家那个什么曲院风荷,少爷我要为华大小姐压惊。”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啊,这位长公主府的华大小姐,简直太对他的胃口了。
小厮吓了一跳,四下看看,见没有人向这边看过来,连忙说道:“六少,华大小姐是昭阳长公主的女儿,若是让惠妃娘娘知道您对华大小姐献殷勤,一定饶不了您,惠妃娘娘和昭阳长公主合不来。”